邢牧打了個寒戰。
明恕繼續道:“她殺死他們,不是因為仇恨,反倒是因為喜愛。她吃掉了他們的膀胱,然後將屍體分解丟棄。審訊時,她說膀胱的狀態能夠反映一個人是否年輕、健康,他們的膀胱都十分美味。”
邢牧臉都白了,捂著小腹說:“我要去廁所。”
“這個案子給我的印象太深了,人吃人,不是因為恨,而是因為所謂的‘愛’。”明恕放下屍檢報告,靠在桌邊,“今天一聽說屍體的臉被啃食,我第一想到的就是被人啃。”
別說邢牧,就是易飛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啃臉狂魔’在國外的確出現過,且不止一次。但現場咱們都去過了,那兒野狗特別多,屍體被野狗啃食不奇怪。”
“我在現場想過一個問題。”明恕抄起雙手,“那條巷子住著大量流浪狗,它們的數量已經龐大到不怕人的地步,我們在那兒做痕跡勘查,有的野狗就像地盤被佔據似的,隨時準備衝上來撲咬。凶手在那裡拋屍,一方面肯定是覺得那裡隱蔽,這是個對周圍非常熟悉的人,但另一方面,凶手是不是故意讓野狗幫他毀滅某種證據?”
邢牧解手歸來,聽明恕和易飛仍在討論發生過的那些“吃人案”,突然“啊”了一聲。
明恕說:“邢老師?”
“死者面部的傷痕,有一點比較蹊蹺。”邢牧說:“她的臉、頸部、手足肯定是被流浪狗啃咬,這絕對沒有錯,我沒有發現人類牙齒啃咬的痕跡,但是她的下唇有一個3毫米的銳器傷。”
“3毫米?”明恕立即翻看屍檢報告上的細節圖。
“沒在這上面。”邢牧說:“要不你跟我去解剖室。”
屍體被放在解剖台上,女人的臉已經不能再稱為一張臉。
明恕走近,見邢牧將女人殘缺的下巴抬起來,指著下唇右邊道:“就是這裡。她臉上的啃傷完全沒有生活反應,這處的銳器傷也基本沒有生活反應。”
明恕問:“基本?”
“面部被嚴重破壞,加上這一處面積太小,我不敢下定論。”邢牧說:“而且我不明白,如果這個銳器傷是死後造成,凶手為什麽要在這個位置割一刀。”
明恕站立片刻,“也許是割走了死者的下唇,或者割走整個嘴唇也說不定。”
邢牧驚訝,“為,為什麽啊?”
“不知道。”明恕面色微沉,“現在問題重重,21根狗毛,3毫米的銳器傷,從儀式性來看,不排除連環作案的可能,必須馬上確定死者身份,找到第一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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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區,曙光商務樓,C座-2114室,龍女設計工作室。
“你們組怎麽回事?印刷之前不核對一下嗎?這印的是什麽東西?”龍曉慶踩著高跟鞋,將厚厚一疊稿子拍在桌上,“全他媽歪了,不會排版就別他媽在老娘這兒乾!”
四個二十來歲的女人被吼得縮起脖子,堆滿各種書籍、雜志的辦公室一時無人說話。
“啞巴了,啊?”龍曉慶更是氣憤,“我沒給你們發工資是不是?最近訂單大,天天得加班,但我翻倍付了你們加班費,你們就是拿這種東西來敷衍我?”
“龍姐,對不起,這些是我做的。”陳靜歡站起來,為難道:“確實是我不小心,但是,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昨天通宵沒睡,腦子犯了迷糊,我這就重做,你別生氣了。”
龍曉慶本來還想繼續罵,嘴巴都張開了,突然道:“通宵?孟珊還沒休完假?”
陳靜歡說:“沒有,她的喪假本來前天就到期了,但人一直沒回來,她父親去世,我們也不好總是催她,這些活兒本來是她乾,我們幾個分著做了,龍姐,我們都盡力了。”
“有什麽不好催!”龍曉慶怒氣又上來了,“誰家沒死過人?就她搞特殊?老娘給她批喪假就不錯了,她還拿著工作不回來?再不回來,她就死了算了!”
女人們面面相覷,既覺得老板說話太毒辣,又覺得孟珊一直拖著,確實很麻煩。
龍曉慶罵完就拿起手機,一邊撥號碼一邊說:“你們不催,我催!”
女人們全都在顯示屏後面看著龍曉慶。
“關機?”龍曉慶罵道:“裝死是吧?你們誰知道她住哪兒?”
陳靜歡低聲道:“這我們怎麽知道啊。龍姐,孟珊不會是出事了吧?”
本來只是憤怒的龍曉慶突然一怔,低聲道:“糟了!”
陳靜歡不明白這聲“糟了”的真正含義,還以為龍曉慶是在擔心孟珊,於是試探道:“龍姐,要不我們報警吧?”
龍曉慶一個激靈,“報個屁警!把版子重新給我做了!誰都別再問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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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盡快確定被害人的身份,刑警們正在以風水巷為中心,做最耗費人力的排查,目前排查已經由紡織四路進行到紡織一路。
明恕沒有回刑偵局,一直守在北城區。
在一些拋屍案中,凶手為了隱藏自己,傾向於將屍體拋擲在遠離自己日常生活區域的地方。但這種拋屍有個特點,那就是屍體大多會被肢解。這次的屍體沒有被肢解,而風水巷有大量流浪狗,垃圾長時間無人收拾,巷子裡有抄近路的車經過,極少有人經過,旁邊雖然有住房,但住在裡面的人很少——這些都是只有熟悉風水巷的人才知道的細節。
凶手熟悉風水巷,這裡是他的安全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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