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審訊室的門合上,將喧囂全部隔絕在外。
池言很輕地歎了口氣,“你們想問我什麽?我全部交待。”
“你的犯罪證據我們已經掌握,但例行的審問並不能因此免去。”明恕說:“黃妍、李兆豐、朱玲瓏這三個人是被你殺害?”
池言垂下眼,看著三名被害人的照片,幾秒後點了點頭,“對,是我。”
“除了他們,你還想殺死三年前那場真人狼人殺的其他參與者?”明恕說:“如果我們沒有找到你的話。”
池言點頭,但很快又搖頭,“我不會殺死湖影。”
明恕說:“因為你想製造湖影作案的假象?”
池言短暫地愣了下,聳肩道:“可惜我失敗了。”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顫抖起來,眼眶充血,像是一直以來壓抑著的東西即將從靈魂裡衝出來。
“我和湖影,在去年之前,明明還一樣。我們同時簽約,住在同一套公寓裡,差一點就能組成組合出道。”池言眼中的光變得模糊,像是越過明恕,看到了多年前的日子,“別人都說我們像,湖影比我小半歲,我把他當弟弟來照顧。他家裡困難,好幾次他姐姐住院了,都是我借他錢,幫他挺過難關。有一年春節,他跟我說,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今後無論我們誰先混出來,都不能忘了對方,要拉對方一把。”
池言眼角流露出苦澀,“你們知道在這個圈子裡生存,有多困難嗎?”
易飛說:“我不知道在你們圈子生存有多困難,我隻想知道,你僅僅是因為嫉妒湖影、恨湖影,所以設計出這一連串陰謀,殺害了三名無辜者?”
“嫉妒”兩個字像一根鋒利的針,狠狠刺入池言的神經。
突然,他瞪大雙眼,血絲在眼白上炸開——這副模樣,已經看不出一絲一毫偶像氣質。
“嫉妒?”池言聲音發抖,“你說我嫉妒湖影?”
易飛說:“難道不是?”
“他只是比我運氣好!他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池言歇斯底裡,雙手用力拍著桌子,手銬與桌沿相撞,發出令人不悅的聲響。
“《紅塵與江湖》的導演最初看中的是我,根本不是他!”池言咬牙切齒,“我的氣質和外形才最符合那個角色!”
方遠航在外面看著監控,“還有這種事?”
池言瘋瘋癲癲地講述發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不為人知”的事,大致與警方從芳馳娛樂了解到的情況差不多,但被湖影搶走資源卻只是他一個人的說法。
“池言不會是和牛天藍一樣,有被害妄想症吧?”方遠航自言自語道。
牛天藍的案子現下並未完全了結。牛天藍正在接受繁複的心理疏導,專家給出的初步結論是,牛天藍確實有妄想傾向,而圍繞牛蘭蘭和趙文的進一步走訪則證明,牛蘭蘭根本不是牛天藍口中的第三者,趙文也從來沒有和牛天藍交往過。
那個“被親姐橫刀奪愛”的故事是牛天藍自己編造出來的謊言。牛蘭蘭和趙文才是真正的戀人,在招待所相約自殺是受到他人蠱惑。
牛天藍仗著死人無法開口,醜化、汙蔑自己的姐姐,到現在,他自己也相信了這個謊言。
方遠航甩了下頭,繼續看監控。
池言緩慢地將衣服扯起來,露出胸膛和腹部的陳舊傷疤。
它們並不猙獰,像一塊塊暗淡的癬,在這具本應與“美”有關的身體上生了根,再也無法抹除。
“都是齊燦打的。”池言又撩起袖子,手臂上亦是傷痕累累,“用鞭子抽,用煙頭燙,還用過燒紅的鐵。我跟了他半年,身體已經被他毀掉了。但這些傷只是皮肉傷,最嚴重的其實是……”
池言想碰一碰自己的後腰,卻做不到,“在他的折磨下,我患上了嚴重的腎病,泌尿系統、生殖系統都除了問題。”
易飛說:“你……”
池言搖頭:“你想問我為什麽不報警,為什麽不在一切發展到最壞時逃離嗎?哈哈,哈哈哈,你們不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罷了!我忍受那麽多痛苦,不就是為了資源嗎!齊燦向我承諾過,會將我送進《紅塵與江湖》劇組!他的助理連劇本都拿給我了,我也見過導演,導演親口告訴我,很欣賞我,我完美地詮釋了那個角色!”
池言粗重地喘了口氣,“但是公布角色時,卻成了湖影。我不恨湖影,他是我的好兄弟,我們發過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誰紅了,誰一定要拉另一人一把。我隻恨齊燦,他答應的事為什麽做不到?他在耍我!”
“我找齊燦質問,他又將我打得遍體鱗傷。”池言眼中的淚落出一滴,很快被擦掉,“我要與他結束這段關系,他威脅我,說要我在娛樂圈再也混不下去。我不怕他!因為我的兄弟有靠山了,我的兄弟就要紅了,將來有湖影幫我,我還怕他齊燦?”
“我找湖影,湖影在拍戲。我找公司,公司沒有一個人肯幫我。他們恨我得罪了齊燦,逼著我解約。我唯一的希望就在湖影那兒了。”池言沉默很久,最終慘笑,“但湖影已經忘記了他答應我的事。”
池言長歎一聲,“這一年來,我沒有工作,看病花光了所有積蓄,活得不人不鬼。我在地獄裡看著我的兄弟一步一步成為大明星,他……他一次都沒有提到過我。他所謂的找,只是給我停掉的號碼打電話,他早就把我給忘了!我們之間,只有我還記著當年的承諾!”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