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遇安敲下暫停,“池言說這一年湖影沒有關心過他,所謂的‘尋找’不過是走過場。如果湖影和池言的交情隻停留在表面,那麽湖影走過場就沒什麽奇怪。但事實是,湖影似乎確實將池言當做最好的朋友。他不去追問池言離開的原因,很可能是他沒有精力,且自身難保。”
明恕喝得有點急,水淌到了下巴上,他放下杯子,用手擦了一下,“那就與峰途集團有關了。那個賀煬不簡單。如果只是普通的包養關系,湖影不至於那麽懼怕他。”
“你看看這裡。”蕭遇安轉動顯示屏,將進度條往回拉了一下,“注意看湖影的神情和他說的話。”
——湖影說:“你這是沒有根據的猜測!”
——明恕說:“正是因為有根據,我才會在這裡審問你。血足跡和監控畫面直接將嫌疑指向了你。”
——湖影說:“但我沒有……但我沒有殺死他們啊!”
蕭遇安又敲下暫停,看向明恕。
“就是這裡!”明恕說:“我審問他時,他的這個停頓就讓我覺得古怪。黃妍三人不是他殺的,他自己心裡再清楚不過。他原本想說的應該是‘但我沒有殺人’,這是那種情況下,一個被冤枉的人的正常反應,但這句話他沒有說完,他自己卡住了,後來補充‘沒有殺死他們’時,他的整個語氣都變了。”
蕭遇安說:“激動情緒下的本能反應往往與真實掛鉤,湖影說不出‘沒有殺人’。”
“所以湖影殺過人。”明恕靠在桌邊,“他身上那種寥落感、絕望感絕對不正常,他的某些眼神和池言非常相似。哥,你說湖影和賀煬到底是什麽關系?”
過了好一會兒,蕭遇安才道:“想象不出來,我們之前可能受到思維定式的影響了。”
明恕回過頭,“嗯?”
“一說到娛樂圈明星被富豪包養,絕大多數人想到的就是身體換資源、換人脈、換金錢。”蕭遇安說:“但他們也許有另外的‘玩法’。”
明恕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拍了拍鑒定報告,“先把這三個案子了結掉?”
蕭遇安點頭,“我去見見湖影。”
得知自己被好友陷害,湖影極為低落,像支撐自己走下去的活力都被透支了一般。
蕭遇安沒有將他請到審訊室或者問詢室,隨便找了間無人使用的小會議室。
“能交待的我都交待了,凶手不是我,你們還想問我什麽?”湖影說話有氣無力,幾縷額發遮住眼,令他有種頹廢的美感。
“我有幾個疑問,想從你這裡找到答案。”蕭遇安將一杯熱咖啡放在湖影面前,“得知池言解約後,你真的只是給他停止使用的手機打過幾通電話?沒有聯系上,就懶得再聯系了?”
“我還問過經紀人。”湖影盯著熱咖啡的杯沿,避免與蕭遇安對視,“經紀人給我解釋過了。”
“你就相信了嗎?”蕭遇安語氣溫和,卻隱有某種威勢,“你們曾經相濡以沫,池言不清不楚地消失了,你沒有去追問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
“你是娛樂圈中人,你比我更清楚其中的怪相。連我都覺得池言突然解約的背後一定藏著不得已,你難道沒有想到?”
湖影沉默,微偏著頭,看向一旁的地面。
“你當然想到了。”蕭遇安繼續道:“但是有別的事阻止你去探究。”
湖影搖頭,頸部的筋倏地繃緊。
“不久前,你成為警方重點懷疑的嫌疑人,所有證據都指向你,而你拿不出不在場證明。”蕭遇安說:“其實你有不在場證明,你只是不想‘打攪’賀煬。”
聽到“賀煬”二字,湖影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你非常害怕他。”蕭遇安緊盯著湖影的臉,“因為不想給他惹麻煩,你甚至不願意讓他出面證明你的清白。那我這裡做一個推斷——你早就明白池言出了事,但你的一切‘不該有’的行為都可能給賀煬惹麻煩。所以你不得不放棄池言。”
湖影慌張地抬起頭,試圖否認,可當他與蕭遇安對視時,那句“不是”卻像是卡在喉嚨中。
蕭遇安給了他半分鍾的緩衝時間,“你到底有什麽苦衷,讓你連唯一的朋友也只能放棄?”
“我……我沒有辦法。”湖影緊緊捏住杯子,指甲發白,“我不能給賀先生惹事。”
蕭遇安不動聲色地刺激湖影:“你們的關系,不過是各取所需,你有必要害怕他到這種地步?”
“你以為我是願意的嗎?”湖影果然激動起來,“我和池言在這個圈子裡拚了多少年,‘金主’的暗示從來沒少過,但我們一次都沒有接受!如果不是因為我姐,我,我……”
蕭遇安說:“你急需一筆救命錢,而賀煬出現了。”
湖影像漏氣的模型,肩膀一下子塌了下去。
“但我不太理解的是,賀煬是你的‘金主’,峰途集團錢權皆有,幫助一個小明星只是一件不費吹灰之力的事,你為什麽不能請賀煬幫個忙?”蕭遇安說:“這也是池言無法釋懷的事——他認為你能得到《紅塵與江湖》,必然是有了實力雄厚的靠山,他因此想要依靠你,向你借個力,可你的行為卻與我們想象的相反,不但沒有請求賀煬幫一個小忙,反而因為懼怕賀煬而放棄池言。”
停頓片刻,蕭遇安道:“這實在是令人費解。我不得不認為,你和賀煬之間,有比普通包養更複雜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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