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郝路,自己所在的團隊正在開發一種治療肺癌的新藥,此藥還未上市,自己能夠拿出一批來。
郝路無奈道:“但是我沒有那麽多錢。”
“不需要錢。”他說:“只要你配合我們的研發,所有藥都免費提供給你!”
父母在癌症晚期經歷的痛苦給郝路留下了極深的陰影,以至於郝路活下去的念頭並不強烈,打算在承受不住痛苦的時候自行了斷。
他一再勸說,郝路忽然笑著道:“覃哥,你是缺一個幫你試藥的人吧?”
他當即一驚,這才意識到郝路以前長時間在醫院照顧父母,對試藥、藥人也許都有所了解。
“我父親死後,我就沒有別的親人了,本來想一死了之。”郝路說:“沒想到來到冬鄴市,會遇見你。我們長得這麽像,我就把你當做我親哥好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有什麽藥,盡管用在我身上。我就當做……當做幫助自己的親人吧。”
他被這番話所感動,當即決定帶郝路去醫科大的附屬醫院做一次全面檢查。
但良心發現也就一瞬,這一瞬之後,他的內心再次被怨毒、陰狠包圍。
他的確帶郝路去檢查了,去的卻不是正規醫院,而是野診所。
醫生出具的檢查報告顯示,郝路並沒有患上肺癌,胡呂鎮那次診斷,很可能是誤診。
他本該將這一喜訊告訴郝路,可在郝路面前,他卻悲傷地歎了口氣。
郝路最近染上了感冒,咳嗽得很嚴重,肺部亦隱隱作痛。
他假裝著急,送郝路回家之後,鄭重其事地將藥擺在了郝路的面前。
多次服藥之後,郝路出現了嚴重反應,面部、四肢長出膿瘡,時常伴有精神問題,原本溫和內向的一個人,忽然變得瘋癲、喜怒無常,好似藥物研究者的扭曲,全都經由藥物,傳遞到了郝路身上。
他感到了恐慌,同時又覺得興奮。
他引以為傲的藥,正在殺死一個人。
如果實驗繼續下去,郝路必死無疑。
可如果實驗就此中斷,事情一旦敗露,他將面臨牢獄之災。
這時,竟是郝路提出了解決這一切的方法。
“覃哥,我很羨慕你。”郝路說:“我們長得這麽像,就跟兄弟一樣,但你是大學裡的老師,我卻當了一輩子莊稼漢,最後還患上了癌,真不公平。”
他看著有氣無力的郝路,一時無言。
“我也想知道,在大學當老師是種什麽樣的感覺。”郝路一笑,臉上那些膿瘡就格外可怖,“這樣吧,我反正也是要死了,你讓我以你的身份去死,怎麽樣?”
他沒有反應過來,“什,什麽意思?”
“我們長得這麽像,我臉上長了這麽多膿瘡,也沒人願意盯著我的臉看了。”郝路說:“從今天開始,我是你覃國省,你是我郝路,我去你工作的地方感受一下當老師的快樂,然後你讓我輕松死在你的實驗室。”
他大喊:“你胡說什麽?”
郝路說:“癌症太痛苦了,我爹媽最後都是被痛死的。你不是懂藥嗎?毒藥你總能搞來吧?我在你的實驗室穿著你的衣服服毒自盡,別人都會以為我是你。”
“你瘋了!”他第一次對郝路感到畏懼,“我們只是長得像,你當別人都是瞎子嗎?”
“我不是說了嗎,我從今天就開始扮演你。時常去你們學校走動走動,讓你的學生、同事熟悉我這張臉。”郝路說:“而且我雖然沒什麽文化,也已經查過了,服用錯誤藥物有概率造成容貌改變。”
他打斷:“你想得……”
郝路忽然尖銳地喝道:“這是誰的錯?覃國省,是你要在我身上做你的藥物實驗,你一點代價都不願意付出嗎?”
“我……”
“你沒有選擇!”
短暫的對峙後,郝路說:“你也可以不按我說的去做,但我就要告訴所有人,你做了什麽事!”
他渾身發抖。
“這樣難道不好嗎?我以你的名義去死,不用在將來被癌症折磨,而你用我的名字活下去,不用坐牢,也不用承擔別的後果。”郝路說:“你還能想到更好的辦法嗎?”
他確實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更沒有想到,自己的藥讓郝路變成了一個比自己還扭曲的瘋子。
“但……”他略微冷靜下來,“但我們長得再像都沒用,只要檢驗DNA,警察就會知道你是誰。”
“DNA?”郝路根本沒有聽過這個詞,“那是什麽?”
他沉默很久,搖頭,“算了,我去想辦法。”
計劃開始進行時,他在臉上偽裝出與郝路類似的膿瘡,與郝路交替出現在校園裡,上課的是他秦國省,出現在食堂、圖書館的卻是郝路。
周圍開始出現一些傳聞,說覃講師是在秘密做一項違規實驗,藥物用在自己身上,才導致面容發生改變,還長上了膿瘡。
為此,他還被副院長叫去談過一次話。
郝路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在體驗夠了大學老師的生活後,迫切地想要死去。
那些病痛其實都是藥物帶來的,郝路卻誤認為是癌症正在發作。
“給我藥!”郝路像個怪物般咆哮,“讓我去死!”
他找來氰化鈉,並將自己的住處打掃乾淨,在床上、陽台、衛生間放下數根郝路的頭髮,牙杯裡放入郝路的牙刷,還在垃圾桶裡丟入包裹著郝路體液的衛生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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