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遇安以眼神示意對面的沈尋。
方遠航舉起右手,拇指朝上,“這是好人。”
然後拇指轉下,“這是壞人。他是這個。”
蕭遇安看到方遠航重新轉上的拇指,閉上眼。
“女巫請睜眼。”方遠航看到肖滿睜開眼,語氣又變了回去,目光指向邢牧,“你有一瓶解藥,一瓶毒藥,今晚只能用一瓶,他被殺了,你要救他嗎?你要毒誰?”
肖滿眼珠左右轉動。
方遠航說:“女巫請閉眼。天亮了,大家睜開眼吧。”
一桌刑警各自睜開眼,第一時間觀察彼此,眼神之專注,表情之認真,讓人認為他們並不是在密室俱樂部玩狼人殺桌遊,而是正在偵查一起非常重要的命案。
作為提議來恐怖密室搞“團建”的人,方遠航感到一陣迷之尷尬。
入秋時,重案組去祈月山賞秋,賞到一半出現命案,這一忙就忙到了冬天。前陣子楚信認罪,但重案組的工作卻沒有因此結束,還得多方取證、與上級部門配合,深查楚林雄及整個楚氏集團的黑幕。此外,楚信指認殷小豐具有雙重人格,是殺害牟海淵的凶手,殷小豐卻拒不認罪,既不承認自己有雙重人格,也不承認自己殺害了牟海淵。
重案組和特別行動隊聯合行動,先是在楚信位於市中心的一套房子中找到了他作案時使用的軍用刀和所穿的鞋,在上面均提取到了受害人的DNA信息,而那雙鞋能夠與秦家的陌生足跡完全吻合;之後,在細致的排查中,明恕根據證人口中殷小豐下山的普遍規律、殷小豐房間殘余泥土的成分,劃出了一個藏屍的大致地點,終於在祈月山背向海鏡寺的山腳,找到了牟海淵的屍體。
經屍體解剖,確定牟海淵死於六月,也就是所謂的閉關之後。
邢牧在留存於牟海淵口腔內的血液中提取到了殷小豐的DNA信息,疑為作案時被牟海淵咬傷而留下。
面對證據,殷小豐在一陣激烈的情緒過去之後,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忽然改變。
他的第二人格是名女性,未成年,作為被獻給“水神”的祭品,被淹死在落後部落的水牢中。
她竟然是殷小豐的母親!
“他要殺害我的孩子。”“女人”雙手呈十字疊在胸口,臉上是慈悲到極點,卻又殘忍到極點的表情,“我必須先殺了他,才能保護我的孩子!”
這一幕讓審訊室內和監控器前的所有刑警震驚難言。
“女人”口中的“他”是牟海淵,而“孩子”是殷小豐。
半年前,當已經殺害三人的牟海淵企圖讓殷小豐跪在自己面前,接受那不應有的“懲罰”時,作為第二人格的母親醒了過來,反殺牟海淵,並將牟海淵的屍體掩埋在祈月山最荒涼的地方。
而主人格對此一無所知。
目前上級部門對楚氏的調查仍在繼續,在媒體的關注與政府的重視下,楚氏幾十年來的齷齪終於無所遁形,連帶著一些與楚林雄勾結的官員也相繼落馬。
重案組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特別行動隊就要返回首都了,離開之前少不了交流一下感情。去哪裡交流感情,隊員們七嘴八舌吵起來,對於去哪裡沒有達成共識,對不去哪裡倒是早早達成一致。
從今往後,重案組的每個人,絕對不再去網紅風景區打卡!
最後是方遠航說:“我們去南城區的‘風波’密室俱樂部吧,那兒特別大,主題齊全,還有桌遊吧和KTV、簡餐廳,有人不敢去密室的話,還可以玩其他的。”
這句“不敢去密室”給大夥兒將了個軍,重案組的糙漢子,就是最恐怖的密室,也不可能慫啊。
方遠航現在覺得,自己不該提議來玩密室。
“風波”密室俱樂部客人多,他們一幫子人是吃了午飯才過來的,前面排著好幾組客人,隻得在桌遊吧先玩玩遊戲。
這年頭桌遊五花八門,但每個人都會的只有老早就過氣的狼人殺。
他們沒進包廂,就在大廳裡玩,同一個大廳裡還有十來桌排隊的客人,大家都玩得熱火朝天,可沒有哪一桌像他們這樣較真。
精英刑警的素質在這種娛樂場合體現得淋漓盡致,找個狼人而已,還真跟找罪大惡極的連環凶手似的,每一個白天都要緊張辯論,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邏輯攻擊別人話語間的漏洞,初學者樂然竟然還掏出了一個小本本,聚精會神地記錄每個人說的話,然後各個擊破……
在這個坐了無數人民群眾的大廳裡,這就很尷尬了。
方遠航暗中搖頭。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現在,天又亮了,新一輪的辯論開始了。
方遠航已經第N次看到別桌的玩家朝他們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
“昨天晚上有人死了。”方遠航惋惜地看著邢牧,“邢老師,是你。首夜被殺可以發表遺言。
邢老師,你有沒有什麽話想說?”
邢牧悲憤地環視一周,然後目光鎖定在明恕臉上。
明恕:“嗯?”
“是你!”邢牧伸出食指,“領導,你仇殺我!”
明恕無辜道:“我冤枉,我沒有。”
方遠航出聲製止,“現在只有死者能說話。”
明恕笑著閉嘴。
“大家相信我,把他票出去,我敢肯定,昨晚一定是他殺了我!”邢牧一直盯著明恕,“領導,你報復心太強了,我殺你三把,你就要報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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