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的角度,秦英的角度……”明恕反覆踱步,忽然頓住:“如果我是秦英,那秦雄希望我死,殺我害我倒在其次,他害死了我的父母才是最不可饒恕的事!”
蕭遇安說:“對,在秦英看來,父母的死亡與秦雄抹不開關系。”
“所以他要回來復仇。”明恕說:“自己的仇,連同父母的仇!”
會議室裡安靜了片刻,蕭遇安起身道:“不過這都只是我們根據線索做出的推斷,頂多能給後續偵查理出一個方向,最關鍵的還是證據。但難點在於,秦英不管是死了還是活著,他都是一個黑戶,最了解他的人現在已經全部死亡,調查一個失蹤21年黑戶的人際關系,這是件難度很大的事。”
明恕微揚著脖頸,語氣從容,“有方向就對了。最怕的不是難度大,而是沒有方向。”
蕭遇安笑了聲,“心態不錯。這案子你把控全局沒問題,但要注意,我們所謂的‘方向’並不是唯一的方向。圍繞四名被害人的人際關系調查不可放松。”
明恕站直,襯衣與警褲令他看上去非常挺拔。
“是!”
東城分局,刑偵支隊女警中隊。
經過密集排查,一個人進入警方的視野。
洪傳飛,34歲,在西城區戶勇街經營一家名叫“洪鹵味”的鹵菜館。店在居民樓一樓,面積不大,雖然有餐桌與椅子,但堂食的客人很少,幾乎都是買下之後帶回家去吃。
鹵菜館不是洪傳飛自己開起來的,是從父親手裡接過來。
老洪做了一輩子鹵菜,早前是飯店裡的廚師,後來個體經營開放之後,就把工作辭了,自己在家裡做小買賣。
“洪鹵味”做到現在,已經有接近二十年,不是什麽了不起的館子,面向的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老洪性格溫和,沒有太多競爭意識,直到患病離世之前,對這個耗費了自己半輩子心血的館子都十分滿意。
兩年前,老洪去世了,“洪鹵味”的當家成了洪傳飛。
洪傳飛是老洪的獨子,學歷不高,在接手“洪鹵味”之前,當過貨運司機,在街口賣過麻辣串子,都沒賺到什麽錢。
老洪將做鹵菜的手藝傳授給洪傳飛,在老洪去世之前,洪傳飛已經是“洪鹵味”的主廚。客人並未對主廚換人產生抵觸情緒,“洪鹵味”的生意沒有一落千丈,但也沒有什麽起色。
數月前,“洪鹵味”對面的單元樓開了一家“李肥腸”,老板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還帶著個弱不禁風的少年。
“李肥腸”主打肥腸,但其實也賣鹵味。這就跟“洪鹵味”類似——“洪鹵味”不僅賣鹵菜,菜單裡也有肥腸。
兩家在同一個居民區裡,定位相同,菜式相似,唯一的差別是主打菜不一樣。
在“李肥腸”剛開始經營那陣子,洪傳飛就非常焦慮,生怕自家的生意被“李肥腸”給搶了。
和抱著“不爭”態度的老洪不同,洪傳飛是想將“洪鹵味”做大做強的。他年輕,思路也廣,知道現在餐飲業競爭非常激烈,早就不是過去“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想要發展,就必須主動出擊。
於是,他花錢在外賣平台上做推廣,又親自在微博、同城論壇上發帖子,宣傳自家的鹵菜,但都收效甚微。
冬鄴市的移動電視台、廣播台有專門推薦本地美食的節目,每年都要評什麽“烤肉五十強”、“面食一百強”。被選中的店家將多少多少強證書往門口一掛,走過路過的人感興趣就會進去嘗嘗。
洪傳飛去打聽過,這些節目的水分大得不得了,很多都是台裡員工八大姑七大婆自己開的店,要不就是往台裡塞了錢,真正將菜做得沒話說的不是沒有,但少。
洪傳飛沒有“關系”,要想被節目相中,只能塞錢。但塞錢也得排上號,他試過幾次,都失敗了。
除了官方的節目,冬鄴市還有一些專門推薦美食美景的個人社交號。這些個人號因為博主有特點,或者分享的東西有特點,影響力早就超過了官方節目。
比如那個捧紅了許多小餐館的“丘山罔眠”。
洪傳飛做夢都想“丘山罔眠”有朝一日能夠來自己的“洪鹵菜”嘗一嘗,然後製作一期視頻。
他對自己的廚藝有信心,只要“丘山罔眠”願意來,他就一定能夠打動對方,然後客人將源源不斷來到“洪鹵菜”,父親的小店將在自己手上發揚光大,說不定能做到南城區“蝦寶寶”那個規模!
據說“蝦寶寶”最初也是個不起眼的小店,不過是因為當年競爭還不激烈,才有了現在的地位。
為了讓“丘山罔眠”到“洪鹵菜”來,洪傳飛想了很多辦法,比如注冊不同的號,不斷在“丘山罔眠”的視頻、微博裡以吃貨的身份推薦“洪鹵菜”,竭盡所能刷著存在感。
但不知道為什麽,“丘山罔眠”從來沒有注意過他。
兩個月前,“丘山罔眠”發布了新的試吃視頻,洪傳飛一看到標題上的三個字,登時破口大罵。
“丘山罔眠”竟然去了“李肥腸”!
“我們已經完成對戶勇街的走訪,‘李肥腸’的老板其實不姓李,本名叫羅敢鋒,廚藝出色,在邱岷的視頻發布之前,他家的生意就不錯。視頻發布之後,很多客人湧去‘李肥腸’,羅敢鋒沒有準備,應付不過來,還關了幾天店。”申瀾說:“邱岷是在沒有知會羅敢鋒的前提下去的,到了也沒有表明身份,和別的客人一樣買了菜就走。在視頻播出之前,羅敢鋒甚至不知道自家店裡來了位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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