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遇安將一瓶礦泉水擰開,放在明恕面前。
明恕拿起來就喝,喝完喘了口氣,“不上戶,甚至沒有去派出所了解一下秦英的情況能不能上戶,我只能理解為這個孩子見不得光,秦家不敢將他推到警察的視野中。可很矛盾的是,秦家又沒有將秦英徹底藏起來。那些老街坊都說,秦英經常出來跟同齡人一起玩兒。”
蕭遇安說:“秦英沒有念書,也沒有工作,失蹤時還未成年,這就是我們目前已知的信息。但他的具體年齡,長相,都無法確定。”
“21年前,家裡如果有人失蹤,普通人知道報警嗎?”明恕看向蕭遇安。
“即便事情剛發生時不知道報警,過個四五天,在周圍人的提醒下,也知道向警察求助。”蕭遇安說:“這就是蹊蹺的地方。秦家既沒有報警,也沒有向周圍的鄰居求助。既然秦英是秦家備受寵愛的么子,那這種情況就不可能發生。即便秦家礙於某種我們不知道的情況,而不敢報警,他們總該尋求街坊的幫助。但老鄰居們卻沒有一人記得秦家當年出了這麽大一件事,而事後,秦雄的父親竟然告訴鄰居,秦英去外地讀書。”
明恕說:“黃清有必要撒謊嗎?”
蕭遇安說:“在這件事上,她有沒有撒謊的必要,我們暫時不得而知。但反向思考,如果黃清撒謊了,秦英並沒有失蹤,而是真去外地讀書,那這個人現在在哪裡?”
明恕了然,“我懂了。黃清說的是事實,起碼是她從黃匯口中得知的事。秦英是這樣一種身份——存在,卻不敢真正存在;失蹤,卻要讓外人認為是正常離開。現在先不管秦家為什麽不敢給秦英上戶,單就失蹤來說,我差不多能夠斷定,是由秦雄造成。”
蕭遇安說:“而且秦家父母知道大兒子對小兒子做了什麽,為了保護剩下的大兒子,或者說,在大兒子的請求之下,他們既不敢報警尋找秦英,也不敢告訴鄰居實情。至於黃匯,她敢對黃清說秦英失蹤了,說明她至少在當時,是不知情的。”
明恕道:“現在的秦家,沒有任何關於秦英的痕跡,連一張照片都沒有留下,秦雄黃匯從來不對外人提及秦英,他們的兒子秦緒甚至不知道秦英的存在。因為他們不敢。秦英這個人,消失得越乾淨越好。”
蕭遇安食指在桌沿上點了幾下,“所以結論是,21年前,秦雄殺了秦英,秦家父母是知情者,黃匯當時已經懷孕,很可能什麽都不知道,但後來即便秦雄不說,她也應當已經猜到事情的原委。”
“我大膽推測一下。”明恕說:“黃清說與黃匯從小要好,後來黃匯一過上好日子,就單方面疏遠她,是因為嫌棄她這窮親戚。這雖然也說得通,但黃匯斷得這麽急切這麽乾脆,說不定是已經從秦雄口中得知了秦英失蹤的真相。她擔驚受怕,因為‘秦英失蹤’是她當年主動告訴黃清。說出的話不能收回,她也不敢像秦雄對待秦英一般對待自己的親生妹妹,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妹妹從自己的生活圈子中剝離出去,不再與妹妹往來。”
明恕頓了頓,又道:“這始終是籠罩在她頭上的陰影,而現在,的確是黃清向我們提供了關鍵信息——秦英在21年前失蹤了。”
蕭遇安說:“秦家父母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相繼去世,這也是個疑點。”
明恕挑著右邊眉梢,“秦雄弑親?”
“如果秦英是被他殺害,而他的父母知道這一點。”蕭遇安說:“那他確實有可能在日複一日的恐懼與煎熬中,‘解決’掉自己的父母。還有,秦雄需要錢去做他的飲食買賣,秦可已經出生,為人父,他當然也想給女兒創造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這時候,如果沒了雙親,房子和錢,就都屬於他,而他的秘密也會被雙親帶入墳墓中。”
明恕緊擰著眉頭,感到一陣涼意。
秦雄、黃匯、秦可、於小海的死狀各有各的淒慘,最慘的是秦雄和黃匯,而於小海很可能是被牽連進來。
除開於小海,另外三名被害人都與秦英有關。
在“秦雄於21年前殺害秦英”這個推斷成立的前提下,秦雄是凶手,他的妻子黃匯是推波助瀾的幫手,至於秦可,雖然當年秦可尚未出生,但黃匯有了身孕這件事,令秦雄堅定了讓秦英消失的心。
如此一來,案件就像撥開了一層雲霧,變得清晰了幾分。
凶手是在為秦英復仇,TA的一系列虐屍行為,都是在泄憤。
“但還是有問題。”明恕說:“凶手為秦英復仇,那凶手是誰?凶手從什麽途徑得知當年的真相?還有,我們上次已經討論過,黃匯先後給秦可、秦緒打電話,要求二人回家,很可能是談錢的事,說不定正是受到凶手指使。那從現有的線索分析,秦緒不願意回家,凶手無所謂,反正秦緒不是TA的目標,秦可才是,秦可必須回家,黃匯用了某種方式讓秦可回來。黃匯未免也太聽凶手的話了。”
“現在我們掌握的有關秦英的信息太單薄了,還無法從他身上拉出一個可能為他復仇的人。”蕭遇安說:“不過我還有一個思路。”
明恕問:“什麽?”
蕭遇安說:“我們剛才的推斷全部基於秦英已經死亡,但如果他其實沒死呢?”
明恕瞳光一深,緩緩道:“你的意思是……”
“秦雄當年以某種方法讓秦英消失,他最希望看到的當然是秦英永遠消失,但秦英並沒有死。”蕭遇安說:“那站在秦英的角度來看,最恨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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