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星仍舊在笑,雙手交疊抵在下巴處,“我發現一件事。”
明恕道:“你說。”
“沙春已經死了,所以我現在不管說什麽話,你們都無法證實它的真假,對不對?”屈星彎著眉眼,“你們只能選擇相信我,或者不相信我。而你們現在已經將我當做了嫌疑人,那我說的話,你們肯定不會相信了。”
方遠航厲聲警告,“端正你的態度!”
“態度?哈哈哈!”屈星看向方遠航,眼中流露出鄙夷,“你這樣的凡夫俗子,也配讓我端正態度?”
明恕說:“我確實將你當做了嫌疑人,但你我信息不對等,我不確定你有沒有殺害沙春,但你一定清楚。在是否殺害了沙春這件事上,你比我更有發言權,你的話比我的猜測更可靠。而且,你並不是唯一的嫌疑人。你為什麽認為,我不會相信你?”
明恕說這番話時,方遠航在心裡暗自叫絕,屈星也愣了片刻,臉上那種囂張的鄙夷略微收斂。
“我想從你這裡知道的也不多,只有——沙春為什麽會去你家?你對她是什麽看法。”明恕說:“看看,這兒是問詢室,不是審訊室。我沒有將你帶去審訊室,因為在做出判斷之前,我想再聽聽你的解釋。”
屈星懷疑地看著明恕,大約覺得這個警察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明恕並沒有催他,直到他終於改變了坐姿,雙手放在桌上,才道:“想好了?”
“是我叫沙春來我家。”屈星說:“她彈得太爛,所謂的‘努力’其實全是無用功,我看不下去了。”
明恕問:“你打算指導她?”
“你們這些凡人就喜歡用‘努力’來標榜自己,沒有天賦,又沒有努力對方向,那不是白費力氣嗎?”屈星冷笑,“沙春就是這種人。我那天一時興起,想要指導她一下,一叫她,她就高興得不得了,真是個蠢材。”
“你只是一時興起?”
“你愛信不信。”
明恕說:“好,我暫且相信。那天你們交流得怎麽樣?”
“嘖,堅定了我的想法——沙春真是個廢物。”屈星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我就不該指導她。”
“你訓斥了她?”
“訓斥?不,我只是善良地告訴她,她沒有必要再做沒有意義的努力。”
明恕問:“在那之後,你們還有交集嗎?”
屈星搖頭,“她沒有臉再跟我說話了吧。”
明恕又問:“周六演出後,你沒有再約沙春交流一下?”
“我為什麽還要約她?”屈星說完忽然皺起眉,“你認為是我以交流的名義將沙春騙去演藝集團,然後殺掉?”
明恕不答,卻緊盯著屈星的眼。
片刻,屈星冷笑,“你不是說想從我這兒知道的不多嗎?但你的問題也太多了。你們懷疑是我殺了沙春,那你們就去查。能證明是我,那就判我刑,不能證明……唔,那就只能說明你們太蠢,和沙春一樣蠢。”
“這人態度也太狂妄了!”從問詢室出來,方遠航說:“他是仗著我們找不到證據嗎?看到他我就想到侯誠。侯誠作案的證據,不也被我們找到了?”
易飛在監控裡看完了問詢全過程,“我現在覺得屈星的嫌疑更大了。他這樣狂妄的人,做得出正常人認為不可思議的事。”
“如果屈星不是凶手,他完全可以認真解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態度,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能證明是我,那就判我刑,不能證明,那就說明你們太蠢’,這種話基本上已經把他自己打成凶手了。”明恕話鋒一轉,“可你也說了,他這樣狂妄的人,做得出正常人認為不可思議的事。”
易飛皺眉,“他在耍我們?”
“不排除這種可能。”明恕跟方遠航要了一瓶冰蜜茶,一口氣喝下大半,“這種人很麻煩,不能用任何常規思路去分析他,說不定他一切行為的出發點都是‘一時興起’、‘好玩’,5月叫沙春去他家是一時興起,現在知道我們將他當做重點嫌疑人,於是拖著我們玩兒,難說不是他的又一次一時興起。”
方遠航不太讚同,“但他確實有嫌疑。”
“沒錯,他有嫌疑,我們不得不在他身上花功夫。”明恕停頓一會兒,“針對屈星的偵查不能放松,如果他不是凶手……”
易飛苦笑,“那就當做我們白費力氣吧。”
調查屈星的同時,重案組對“蒹葭白露”的摸排也在進行。明恕尤其注意令栩之,部分監控畫面推翻了施寒山“令栩之和沙春沒有交集”的說法。
書法教學和國畫教學都在客廳進行,只有樂器教學才有單獨的教室。沙春進出必然經過客廳,只要沙春出現,令栩之就會停下來,目光追隨沙春。
因為上課時間有別,令栩之一周只有周二或者周六能夠遇上沙春。有監控和書法學生證實,令栩之主動與沙春說過話。
令栩之就讀於冬鄴美術學院,支付記錄顯示,他在今年5月,連續購買了九場演藝集團的民樂演出票。
“這九場表演,以你選擇的價位,每一場的票價都在660元以上,九場接近7000元,對你這個學生來講,是筆不小的開銷吧?”明恕說:“令栩之,你不是去聽音樂,是去看沙春。”
“你胡說!”令栩之下巴與脖頸繃得幾乎僵硬,面部肌肉痙攣似的抖動,這才剛被帶到問詢室,腋窩和胸膛就出現明顯的汗跡。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