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警員們終於在距離垃圾處理場一百來米遠的河灘下,找到了一個嚴重變色的環衛麻袋。裡面的屍體在夏季的高溫與河灘的高濕環境下已經腐爛,局部開始白骨化。
屍體的頭部被一塊布料包裹,上衣口袋中有一個巴掌大的福袋。
“這是放在入殮服裡,給過世的人祈求冥福的福袋。”肖滿鑒定完之後歎了口氣,“這應該不是覃國省放進去的吧?”
方遠航從審訊室回來,“覃國省根本不知道福袋的事。”
“是巫震放進去的。”明恕說:“巫震、沙春,這兩名被覃國省拖入‘自殺’遊戲的被害者,其實都沒有殺過人,巫震是服用氰化鈉自殺,沙春是被肖純殺死。於孝誠知道沙春的計劃,沙春最後也沒有對他怎樣,巫震偷偷將‘覃國省’埋到河邊,還在衣服裡放入福袋。他們已經絕望到選擇結束自己生命的地步,還保留著為人的善良。”
一時間,大家都沒說話。
方遠航揉了揉鼻子,“我心裡有點兒堵了。”
“最可惡的就是利用他們的絕望,進行這種喪心病狂實驗的人!”周願情緒激動,他自己就是努力卻平凡的人,知道在陷入嚴重自我否定怪圈時,覃國省的蠱惑有多大的能量。
所幸,這個將不幸加諸在無辜者身上的瘋子已經落入法網。
蕭遇安給重案組輪流批假,明恕本來打算盡地主之誼,請昭凡在冬鄴市“腐敗”一番,但案子剛一了結,昭凡就急著要走。
明恕說:“不是吧你,來都來了。沈隊不可能又給你臨時加派任務了吧?”
“我有別的事。”昭凡神秘兮兮地說。
“不就是沒吃你做的菜嗎?還生氣了?”明恕道:“行行行,你到我家裡來,想做什麽,我都給你買,海鮮空運,成嗎凡哥?不生氣了吧凡哥?”
“下次再說下次再說。”昭凡接連擺手,“沈尋念我辛苦了一年,給我補了一周假。”
明恕不解,“那你還急著走?”
“有假當然急著走。”昭凡穿了身喜氣洋洋的紅衣服,帥氣地揮了下手,“家裡有人等著。海鮮先欠著,下次我叫上樂樂,對了,還有花隊,我給你們仨一起做。”
昭凡下廚做的菜,起初在特別行動隊只有樂然不嫌棄,給啥吃啥,後來和花崇執行了一回任務,途中做了個水煮魚,花崇好像也不是很嫌棄。
昭凡就盯上他倆了。
去年明恕來特別行動隊,昭凡又盯上了明恕。
明恕一聽“家裡有人等著”,心裡就明白了,不再強行挽留昭凡,“好吧,我送你去機場。”
昭凡毫不見外地上了車,哪知才開出兩公裡,手機就響了。
明恕聽見他說:“啊?你到冬鄴來了?我現在去機場……啊,好好好,那你等我下,我馬上就來!”
掛斷電話,昭凡說:“明哥,恕哥,內什麽……”
明恕歎氣,“說吧,現在去哪兒?”
昭凡報了個地址。
明恕一看,也是巧,就隔著兩條街而已。將人送過去,那邊的確有人等著了。
不用問就知道,趕來冬鄴市接昭凡的人,就是昭凡口中的“家裡人”。
跟昭凡道別之後,明恕獨自返回,瞥見路邊生意寥寥的小龍蝦店,忽然想起之前辦案時,遇到的那家全城最火爆的小龍蝦店。
叫什麽來著?
蝦大寶?蝦小寶?
當時他還打算和蕭遇安一同去體驗體驗排隊的樂趣,但現下已經過了吃小龍蝦的季節,也不知道那家店還有小龍蝦沒。
去看看好了,沒有就換家店。
明恕打給蕭遇安,蕭遇安這會兒還在局裡。
“哥,我接你下班吧。”明恕說:“我們去吃小龍蝦。”
蕭遇安笑道:“你不是請昭凡‘腐敗’去了嗎?怎麽想起我來了?”
“昭凡被他‘家裡人’接走了。”明恕跟蕭遇安說私事的時候,語氣偶爾有些孩子氣,“受他啟發,我也想去接我的‘家裡人’。”
“那你得等等了。”蕭遇安說:“等會兒有個會,開完估計得七八點。”
明恕說:“沒事,再晚我都等,再晚我都接。”
話是這麽說,但明恕等著等著還是餓了,隻得將車停在老地方,下車去買雞蛋灌餅。
市局附近這家雞蛋灌餅走的是網紅風,別的雞蛋灌餅店都是在路邊隨便支個攤子就開賣,遇到城管檢查還得隨時準備跑路。這家不同,不僅租了個店面,提供桌椅板凳,還搞了個網紅拍照區,屁大一個地方,擺著張藤條吊椅,旁邊插著棵假得特別辣眼睛的櫻花樹。
明恕很不情願坐在這種店裡吃雞蛋灌餅,但偏偏最近遇到檢查,違規擺攤的都沒出攤,只有這家“正規”灌餅店還在營業。
有兩個初中生正拿著灌餅在吊椅上拍照,明恕看了會兒,覺得有點好笑,便沒走,想著反正蕭遇安一時半會兒也來不了,不如待在這兒看擁有奇怪審美的小孩凹造型。
雞蛋灌餅很快上桌。
網紅店裝餅的物件兒都和別家不同,別家裡面套個紙袋子,外面再套個塑料口袋就完事。這兒裝餅的是一個精致的竹籃,裡面墊著餐巾紙,還附贈刀叉。
吃個灌餅還要用刀叉,明恕心說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嗎,卻還是將刀叉拿起來,有模有樣地切灌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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