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檢師還在現場忙碌,明恕看著髒汙的水泥攪拌機,問:“這玩意兒多久沒用過了?”
“兩三個月了吧。”肖滿說:“都不靈光了。”
明恕向教學樓後面的圍牆走去,那兒原本有職校的正門,閉校後就上了鎖,按理說不管是偷盜者還是巫震,都難以從正門方向進來。但孔遠強等人都說,圍牆有個破口處,是以前學生弄出來方便逃課的,一直沒人堵,平時就用草給掩飾著。
“師傅,你上哪兒?”方遠航跟上來,“你發現什麽了?”
“天氣熱並不能阻止偷盜者,只有突然出現的障礙會阻止他們。”明恕在圍牆邊停下,扯開雜亂堆放著的草,只見孔遠強所說的那個破口,已經被帶刺的鐵絲網封上。
“這……”方遠航說:“封成這樣,沒人還敢進來了吧?強行進入不得撕掉一張皮啊。”
明恕立即叫痕檢過來探查。
“這是你們堵的嗎?”黎蒙問另外三人。
孔李二人和苟燦皆搖頭。
“那就只能是凶手了。”明恕對肖滿道:“在這裡采集到的所有痕跡都不要放過。6月下旬之後,李功等人覺得偷盜者少了,不是因為天太熱,而是凶手不願意再放他們進來。雖然水泥墩子的位置相對隱蔽,但也有可能被偷盜者發現。這個帶刺鐵絲網,是凶手的‘傑作’。”
“明隊,並案嗎?”易飛問。
並不並案這一問題,明恕已經考慮了很久,但仍有許多疑問未得到解答。
而就在這時,演藝集團傳來消息,冉合自殺了。
“死了?”方遠航驚訝,“單純被逼死,還是另有陰謀啊?”
“陰謀”一詞刺激著明恕的神經。如果是陰謀,那沙春的死難道也是陰謀的一環?
警車從職校直接駛往演藝集團。
在那裡工作的人誰都沒想到,短時間內自己身邊會出現兩起非正常死亡。
“現在得到的消息,冉合是因為失去工作、失去家庭而一時想不開,選擇自殺。”快速行駛的車上,蕭遇安說:“當然,沙春死亡給他造成的心理壓力也很大。最近演藝集團人心惶惶,有不少關於‘沙春鬼魂’的靈異傳聞。民樂部一半人已經請假。”
“蕭局,我有個想法。”明恕說:“我們其實一直沒能確定沙春是遇害,還是策劃了自己的死亡。如果是後者,她的目的是什麽?她努力了那麽多年,看不到任何曙光,終於灰心喪氣,想到了用死亡來了結一切,然後報復那些羞辱過她的人?”
蕭遇安顯然已經想到了這一點,“說下去。”
“自殺,然後留下遺書,痛陳這些年遭遇的不公、冷遇,其實也能達到讓那些人內疚的目的。”明恕說:“但自殺不如他殺慘烈,也達不到暴雨夜那天的驚悚效果。最關鍵的是,警方在明確是自殺後,不會再深入調查。我們現在查得越深,民樂部曝光的齷齪就越多,說不定這正是沙春想要看到的。”
“那麽問題就繞回上次我們討論過的地方,是誰幫助沙春自殺?”蕭遇安頓了頓,“現在在演藝集團散播靈異傳聞的,會不會就是這個人?”
明恕按住眉心,“有點矛盾。”
蕭遇安偏過頭,“嗯?”
“我覺得沙春案和巫震案可以並案調查,這兩個案子表面看沒有太多相似之處,可是內裡的邏輯聯系很深。”明恕說:“但巫震可以說是死得悄無聲息,如果不是發生了沙春案,我們根本不會查到巫震身上去,那巫震案到現在還只是個普通失蹤案。巫震的死亡沒有‘報復’任何人,而沙春的死亡卻間接導致了冉合的自殺,直接造成演藝集團如今的動蕩。就結果來說,兩個案子實在是差得很遠。”
“沙春知道冉合在妻子孕期出軌嗎?”蕭遇安突然問。
明恕搖頭,“這個難說。”
“沙春不一定能預計到冉合自殺。”蕭遇安說:“據我了解,冉合出軌這件事,民樂部其他人都是在冉合的妻子陳茜還有陳家其他人到集團大鬧之後才知道。沙春被集體孤立,她更沒有途徑知道這件事。”
明恕說:“冉合自殺是在沙春意料之外?”
蕭遇安深吸一口氣,看得出也感到困惑,“那就得看那個幫助沙春自殺的人是何方神聖。”
未討論出實質性的結果,警車已經抵達演藝集團。
冉合趴在新樓下的平壩上,周圍是已經蔓延開的濃血。
明恕看到了陳茜,目光相觸時,明恕察覺到一絲怪異。
上次在刑偵局,陳茜竭力維護冉合,叫任何人來看,都能看出這是位深愛丈夫,卻不幸被丈夫背叛的柔弱妻子。
得知丈夫出軌,陳茜選擇不原諒,陳父以官場上的手段令冉合失去工作,這都是正常人的反應。陳茜一定恨冉合,說不定恨不得冉合去死,但在冉合背叛之前,她愛著冉合,他們在學生時代就相戀,如今冉合真的死了,陳茜就算再恨,也不可能不感到悲傷。
這也是正常人的反應。
但在陳茜臉上,明恕看不到任何悲傷,只有恐懼與驚訝。
陳茜為什麽會恐懼?她在害怕什麽?
現場還有一位熟人——冉合的出軌對象,楊雁。
楊雁眼中的驚懼比陳茜更加明顯,好像死掉的不是自己的情夫,而是一個……
被自己害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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