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合跳樓有多位目擊者,事實清楚,不存在他殺的可能。
但明恕敏銳地發現,冉合的自殺沒有表面呈現的那麽簡單。
方遠航接到召喚就跑了過來,“師傅,什麽事?”
“去查到底是誰在散播‘沙春鬼魂’論。”明恕說:“這個人也許與沙春的死有關。”
注意到明恕正在看自己,陳茜面色一變,好似正努力掩飾自己的恐懼。
明恕將此事告訴蕭遇安,蕭遇安眯了眯眼,“讓技偵查陳茜的通訊記錄。”
令人唏噓的真相,掩埋在背叛的鬧劇之下。
周願拿著一撂通訊記錄和銀行流水找到明恕,“明隊,從三個月前起,陳茜就多次聯系楊雁!還分批給楊雁的銀行帳戶打了70萬塊錢!”
陳茜,楊雁,一個是冉合的妻子,一個是冉合的情人,並非朋友,亦非同事,怎麽會在冉合出軌期間多次聯系,還有金錢往來?
“另外,陳茜每天都會與一個叫‘王雪峰’的人聯系。”周願又道:“我查過了,這個男人是陳茜的同事!”
面對證據,陳茜臉色煞白,長時間一言不發。
楊雁卻受不了了,哭著道:“我沒想過會害死冉合!我們的計劃不是這樣的……都怪沙春,都怪沙春!”
明恕也沒想到,一樁命案,會牽連出一樁無關的倫理慘劇。
在陳茜與冉合的婚姻中,率先出軌的不是冉合,而是陳茜。
楊雁承認自己是收了陳茜的錢,而去引誘冉合之後,陳茜終於松口,“對,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我對冉合早就沒愛了。”陳茜雙目茫然,像是失去了焦距,“當年是我追他,不顧父母的反對,死活都要嫁給他,沒別的,就覺得他帥,有才華,農村裡來的人,老實。”
“但這麽多年下來,我早就受夠了!”陳茜咬牙,“結婚之後,貧窮附著在他身上的短見、鄙陋、無知全都暴露了出來。他那個農村裡的家就像個吸血大窟窿,我怎麽填,都填不滿。我嫁了一個男人,憑什麽要負擔他的家庭?他還想將他那些窮親戚接到城裡來,怎麽可能?”
“我一直沒有和他生孩子,他家裡老是催,他根本不知道,我不生,是因為我後悔了!”陳茜漸漸激動,“我當年如果聽我父母的話,怎麽會過得這麽慘?”
停頓片刻,陳茜倏地乾笑,“去年,和王雪峰在一起之後,我才明白,人啊,還是得聽父母的話,和門當戶對的人在一起。冉合與我,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明恕說:“去年?那時你還沒有懷孕,完全可以選擇離婚。”
“離婚?”陳茜像聽到了特別好笑的笑話,“我離得掉嗎?冉家已經纏上我了,冉合和他那幫窮親戚要榨乾我最後一滴血!我出軌了啊,婚內出軌,農村人根本沒有道理可講,他們不僅不會同意離婚,還會鬧到我身敗名裂!”
陳茜搖頭,“而且我的父母也丟不起這個人。我嫁給冉合已經讓他們失望過一次了,現在不能再給他們添麻煩。”
“所以你決定,站在道德的製高點,讓冉合成為背叛的那一方?”明恕說。
“誰叫他經不起誘惑呢?”陳茜鄙夷道:“我懷孕了——孩子當然不是他的,我必須將離婚提上日程,而他也不滿於無法與我進行夫妻生活。我找到楊雁,那女的就是個見錢眼開的貨。我送了她一個包,讓她去引誘冉合,答應事成之後給她100萬。她答應了,還答應得特別高興。想也對,冉合那皮囊還算過得去,楊雁睡他不虧。可惜……”
陳茜低下頭,過了半分鍾才接著道:“我本來計劃再過段時間就把這件事爆出來,沒想到出了沙春那事。”
明恕說:“那天在局裡,你‘演技’不錯。”
陳茜的神色忽然黯然下去,“我練習了很久,沒想到得在刑警面前展示。我沒有想過害死他,我只是想與他離婚,將他趕出冬鄴市,讓他再也不能影響我的生活。你們要怪就怪沙春,如果不是沙春的死鬧得那麽厲害,演藝集團所有人都知道冉合帶頭霸凌沙春,他……他不會想不開自殺。”
明恕歎了口氣,“在你心裡,冉合還挺善良。”
陳茜一怔,“什麽意思?”
“你認為冉合會對沙春的死感到歉疚,不就是相信他心裡還有那麽點兒善良嗎?”明恕說:“你想錯了,他那些歉疚,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跳樓,是因為失去了家庭和工作,他從農村跳出來,終於在城市裡有了棲身之地,他改變了自己和家人的命運——這是最令他驕傲的事。現在這一切,全部毀於一旦,他從擁有一切變得一無所有。他接受不了,於是選擇了自殺。”
陳茜雙目睜得極大。
“也許你想過冉合會死。”明恕起身,“但是你不在乎。”
“我沒有……”陳茜緊緊抱住頭,聲音變得嘶啞,“我沒有!”
查流言的源頭向來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尤其是“沙春鬼魂”這種怪力亂神的流言。民樂部乃至整個演藝集團傳得沸沸揚揚,幾乎每個人都在議論。
“我真的聽到哭聲了。”呂欣是民樂部的行政助理,前幾天晚上留下來加班,整層樓只有她和另外兩名行政員工,“就在我們那層樓的衛生間。當時我嚇得半死,根本不敢出來。”
民樂部的人會相信是沙春在哭泣,重案組卻絕對不會相信。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