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宿,殷小豐仍然沒有改變口供。
“我沒有殺那兩個人。”
“我不知道什麽鐵釘。”
“我沒有給邱岷分屍。”
“手機?早就和衣服一同扔了。”
“我沒有用邱岷的手機訂過外賣。”
明恕想著蕭遇安睡前給他說的話——任何事件發生了,它就已經是“必然存在”。
從邏輯上辯論它是否合理已沒有意義,因為它早就發生了。優秀的刑警此時應該做的,是找出它不合理表象下那合理的真相。
“將殷小豐帶去做一個系統的精神鑒定。”明恕交待任務,“現在不在海鏡寺的僧人,以前也在派出所登過記,去找到他們,一一核實他們的身份。香客就要麻煩一些,只能向楚信這幫人打探。”
這時,方遠航取來了根據僧人們所描述製作出來的窺塵畫像。
“看不出什麽特點。”方遠航說:“不過這張畫像的可信度還是比較高,因為是根據五人的描述畫出來的,不像龍天浩那次。”
畫像發到了每名隊員的移動設備上,明恕盯著看了會兒,“我怎麽覺得在哪兒見過?”
易飛說:“那你仔細想想?”
明恕問:“你一點兒印象都沒?”
易飛搖頭,“我又不是一天24小時都跟你在一起,你見過的人我就見過啊?”
“不是。”明恕說:“不是那種‘見過’,我就覺得這張臉挺熟,很久以前在電視上見過。”
“電視?”易飛仔細看著畫像,“演員?節目主播?群眾?難道是通緝犯?”
明恕皺眉想了半天,“不行,想不起來。還是先按我剛才的思路去調查,現在畫像出來了,聯系各個媒體,窺塵失蹤得莫名其妙,怎麽都得把人找出來。”
劉歲殺害周婷婷一案將首泉鎮整個警務系統推到了一個相當尷尬的境地。
行賄的是劉歲已故的父親,主要受賄者是已經脫下警服的錢達,但當年負責偵辦周婷婷一案的沒有一人脫得了乾系。堰塘邊必然留有劉歲的足跡,但在結案報告上,清楚明白寫著只有周婷婷一人的足跡,所以判定為失足落水。
這種錯誤,是首泉鎮所有警察的恥辱。
陳案必究,可現在祈月山上迷霧重重,一樁案子的凶手落網,另一樁案子尚未查清,對首泉鎮派出所的調查只能暫時延後。
明恕再次來到首泉鎮,明顯感到這兒的氣氛和以前不同了,那些囂張、不配合的警察已經被調走,新調來協助調查的警察都十分勤奮。
存在於警方登記資料中的僧人除開楚信等五人,還有常慶英、褚江、胡成醫、王路。這四人在近三年裡先後離開海鏡寺,理由都是外出“雲遊”。
“雲遊”照過去的說法就是四海為家,要將“雲遊”的僧人找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現在警方已經掌握他們的準確個人信息,通過交通、消費查找,鎖定位置並不困難。
但問題就在這時出現。
經查,竟然只有最為年長的胡成醫目前在冬鄴市轄內的寒暑村養老,另外三人蹤跡不明。
“怎麽又是失蹤?”方遠航毛了,“窺塵嘴上說著閉關,人卻一早就不在海鏡寺;這三個人說著‘雲遊’,遊著遊著就沒影兒了?一個沒影兒我理解,三個人都沒影兒,這不正常啊!”
常慶英,今年47歲,洛城人,曾是企業白領,五年前在海鏡寺出家,去年12月離開。
褚江,55歲,冬鄴市風香鎮人,曾是奶牛場職工,六年前來到海鏡寺,去年夏天離開。
王路,36歲,首泉鎮人,無業,和褚江一樣於六年前出家,今年春天下山。
洛城、風香鎮都與首泉鎮相鄰,他們選擇海鏡寺並不奇怪。
明恕看著這三人的資料,片刻後問方遠航:“你對僧人比我了解,他們現在下山遊歷,是像電視裡那樣不帶錢財,沿途化緣?”
“不會。”方遠航搖頭,“師傅,你別把正經僧人想得這麽原始,他們有身份證有銀行卡,沒有銀行卡起碼也有存折,也會坐飛機搭高鐵,年輕的還會用手機支付,不是電視裡那種敲門要飯。”
明恕說:“所以至少,這一年半載裡,他們應該留下取款記錄。”
“對啊!”方遠航說:“下山最早的褚江,他都‘雲遊’一年多了,我們卻任何關於他的消息都查不到,這不可能,除非他已經死了。”
明恕挑眉看著方遠航。
方遠航一愣,“我說錯話了?”
明恕搖頭,“如果按失蹤的可能性去想,褚江已經死亡的可能性確實不小。而且是離開海鏡寺之後,立即死亡。”
方遠航背脊生出一片冷汗,“原因呢?先是褚江,現在輪到窺塵?”
“不知道。”明恕說:“但別忘了唐遠他們的話,海鏡寺的僧人沒有善人。他們全部是因為某個目的而離開的也說不定。”
方遠航自己想了會兒,“我明白了,看來只能從他們的背景查起,看他們是因為什麽原因到海鏡寺出家,說不定和方平旭楚信這些人有共同之處。”
“出息了。”明恕笑了笑,視線停留在胡成醫的照片上。
已登記的僧人中,只有這個胡成醫行跡確定,並且他離開海鏡寺的時間比其他三人早許多,三年前就已經回到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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