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至秦蹙眉想了會兒,“你是說,我鑽牛角尖了?”
花崇點頭,“我也一樣,情緒緊繃導致看誰誰可疑,又因為重視這種經驗,或者說感覺,就非要往裡鑽,但你試著跳出來再看,剛才的懷疑是有依據的嗎?”
柳至秦下意識道:“當然……”
可話還沒說完,他自己就打住了。
當初懷疑景雲絕對有道理,易茗案最關鍵的線索就是屍體截面上的木屑,海梓和裴情根據木屑找到了“野生”工藝館,不管是以什麽方式得到木料,不管凶手和分屍者是不是同一人,至少分屍者和“野生”有聯系。
而當時景雲不知所蹤,疑點不小。
如今許小周已經把景雲的背景查清楚了,而易茗的成長環境也一目了然,景雲確實沒有任何動機殺害易茗。
想明白這一點,柳至秦很快冷靜下來,“行,我調整一下,小周繼續說。”
“我和孟隊帶人核實客戶,最初重點核查的那批人,比如木藝師,都沒有疑點,但後來我們得到另一條線索,使用這種木料的還有不少畫家。”許小周說:“他們的需求量很小,將加工木料買了製作成畫框,有的是集中起來統一購買,這些人我們還沒有核實完,你們就回來了。易茗不是喜歡畫畫嗎?我覺得已經聯系起來了。”
第118章 神眼(34)
易茗因為幼時在易隆處受到的影響,所以對畫畫有濃厚的興趣,而“野生”工藝店的客戶中有擅長畫畫的人,且製作畫框大概率會使用到家用鋸子。
聯想到易茗被擺放在星月巷時所呈現出的殘酷藝術感,花崇當即拍板,詳查這群客戶。
莊獎開著一個美術交流中心。
這地方名字取得大,但其實上只是一個小型美術機構,一方面接收不知名畫家寄賣,並從中抽成,一方面辦繪畫培訓班,接收水平不等的學員——基本都是孩子。
許小周找過去時,他正在向一個中年客戶介紹店中的作品,吹得天花亂墜。
完全沒有名氣的就說是潛力新人的作品,大師來看過都說前途無量,買回去肯定升值,這年頭買畫除了欣賞不就為了投資嗎,買個升值空間大的,將來也賺得多嘛;
有一丁點兒名氣的就說是名家大作,市面上哪裡都買不到這個價位的,他這兒能賣這麽便宜,完全是因為他和畫家本人有私交。
客戶只是個外行,對藝術什麽的一竅不通,買畫的目的很簡單,拿回去裝修即將開業的網紅風格餐廳。被莊獎忽悠得暈頭轉向,不僅買了三幅畫回去,還說要送孩子來學畫畫。
莊獎搓著手,笑逐顏開。
許小周看得有些無語。
他這陣子都在追“野生”這條線,這兒的畫大多是臨摹,還有一些是學生作品,藝術價值很低。但莊獎這個當老板的會吹,生意竟然還不錯。
得知來人是警察,莊獎嚇一跳,手不搓了,嘴皮子也不利索了,緊張道:“警,警察啊?出什麽事兒了嗎這是?我這小本經營啊,從來沒乾過違規違法的事!”
許小周一看莊獎那躲閃的樣子,就知道不是這麽回事兒。這個乾瘦的男子必然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否則不至於這麽畏懼警察。
“你哆嗦什麽?”許小周問。
莊獎立馬將背挺直,但還是哆嗦,“沒,沒哆嗦啊。”
這時有一群家長牽著小孩經過,投來探尋的目光——繪畫中班下課了,再過一會兒其他班的學生也會出來。
莊獎平時最注意維護自己和機構的形象,生怕爆出什麽負面事件影響自己賺錢,連忙將許小周帶到旁邊一間空著的房間,擦了擦汗,尷尬地笑著:“外面家長多,你知道家長最容易胡思亂想,您有什麽問題就在這兒問我吧。”
許小周觀察了莊獎一會兒,在心中考量一番,覺得對方雖然是“野生”的客戶,且是美術從業者,但不符合犯罪側寫。
就剛才那一會兒,就能看出莊獎熱衷賺錢,掉進錢眼子了,得志不得志另說,總之莊獎活得挺有生氣,也有奔頭,人忙著生意,哪裡有功夫去琢磨殺人分屍這種事?
而側寫裡的嫌疑人,是個自認為才華橫溢,卻始終無人欣賞的人,他痛苦於自己的心血得不到肯定,付出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他覺得自己為藝術奉獻了一切,藝術給與他的卻是清貧——或許並不是物質上的清貧,而是精神上沒有讚譽。長久的苦悶令他心理負擔越來越沉重,最終導致變態。
這是花崇在開會時梳理出來的,許小周很是讚同。
“你去‘野生’工藝店買過加工木料吧?”許小周問。
莊獎大約沒想到警察問自己的是這個,愣了下,“‘野生’?啊,對,我去買過好幾次。”
“都用來幹什麽?”
“做畫框啊。”
許小周說:“帶我去看看。”
“就是這種畫框。”莊獎很不樂意帶警察去畫作展示區,那兒有客戶,但他也沒辦法,只能不情不願地解釋,“‘野生’的木料本來就經過藝術加工,我覺得挺好,和我們這的風格也很搭,拿回來再DIY一下就可以用了。”
許小周看著那些畫,都不是什麽驚豔的作品,有的甚至沒有畫框有藝術感。畫框每一個都不太一樣,各有各的風格,不像是出於同一人之手。
許小周問:“誰DIY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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