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並案與否的決定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出。一旦並案,就意味著初步確定偵查方向。以花崇這麽多年的刑偵經驗來看,越是看上去相似的案子,並案的決定就越要慎重。
“我剛才繞著這條小道走了一圈。”這時,柳至秦拿著一個平板回來了,平板上是一張立體地圖,上面有不少剛寫上去的標注,“這兒不僅是條死路,還是視線上的盲區。”
花崇一時沒反應過來,“監控盲區?”
柳至秦搖頭,將地圖縮小成全景,“周圍沒有監控,談不上盲區,我說的視線盲區,是指這裡無法從高處看到,兩邊的房子都是背向這個角落修建,靠裡一側沒有窗戶,而更遠的地方看不到這裡來。”
花崇道:“也就是說,凶手在放置屍體時,被人目擊的可能性很低?”
“對。當然也存在飛無人機的情況。”柳至秦說:“但是以這邊的經濟條件,大半夜飛無人機的可能性極低,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還有,你看這條路。”
說著,柳至秦又將地圖放大,展示其中的細節。
花崇低頭看一眼,又看向右邊。他以前是特警,進行過城市反恐專項訓練,其中有一項就是在極短的時間裡記住城市裡錯綜複雜的路網,這項技能在他轉崗成為刑警之後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一個陌生的街區,他很快就能在腦中畫出一幅詳盡的地圖。柳至秦給他看的那條街,就在拋屍地右邊。
“這兒連接菜市場和餐館,經過的人有不少都挑著擔子,大包小包。”柳至秦說:“凶手帶著半截屍體,即便是白天混在其中,也不顯得突兀。他不一定非得是晚上才出現,白天就來了也有可能。”
花崇忽然道:“那這麽看,他在這兒生活的可能性也不低。”
“我剛才也這麽想,但又覺得凶手這麽做,太容易暴露他自己。”柳至秦說:“星月巷住戶雖然多,還特別雜,但地方畢竟說不上大,只要排查鋪開,他很難藏住自己。”
年輕警察趕來道:“排查我們已經開始做了。”
花崇點頭,說了聲“辛苦”。
起得早的不止是花崇和柳至秦,刑偵一組眾人惦記著案子,鬧鍾一響都起來了,裴情直接去了鳳蘭市法醫鑒定中心,海梓則和許小周趕到現場。花崇和他們簡單說了下自己的觀察結論,然後和柳至秦趕回市局。
鳳蘭市負責這兩起半截女屍案的是刑偵支隊隊長孟奇友,40多歲,見花崇回來了,連忙將人請到刑偵支隊的會議室,客套免了,上來就是正題,“我搞刑偵20年,從來沒遇到過這麽棘手的案子,就說825案,凶手心理有嚴重問題,她顯然就是在挑釁我們警方。”
花崇耐心聽著。
“拋屍這種行為,背後是凶手畏罪的心態。為什麽要拋屍?不就是害怕被發現,想要將屍體藏在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嗎?”孟奇友接著說:“但他選擇的卻是最容易被發現的地方,那個獅身人面像甚至就在監控的覆蓋范圍內!”
花崇說:“我看過你們從快樂園調取的監控,從8月24號閉園到8月25號開園,沒有任何人打開過獅身人面像,連靠近它的人都沒有。”
孟奇友狠狠歎了口氣,“對,當時知道有攝像頭對著那裡,我們都松了口氣。你想,這世界又沒有鬼怪,再厲害的凶手,也不能隱形吧!但是把視頻從頭拉到尾,居然沒有!我們又往前推……”
“等一下。”花崇打斷,“凶手不可能是提前幾天就將屍體放進去。”
孟奇友噎了下,“對,你說得沒錯,那種環境下,屍體只能是當天凌晨被放進去。但是監控什麽都沒查到,我們也不死心啊,所以就往前推了三天。”
花崇蹙眉,“有發現?”
孟奇友說:“8月24號凌晨,監控沒有工作。”
“什麽意思?”花崇問:“園方關閉?是只有這個攝像頭關閉了,還是所有都關閉了?”
孟奇友說:“水上樂園所有攝像頭都關閉了。有個工作人員說,是他夜裡夢遊,關了監控。”
夢遊?這也太荒唐了。花崇第一反應就是這說法不可信,“那監控室呢?監控室有攝像頭,他有沒有關監控,其間有沒有其他人進入,這總能拍到吧?”
“這就是蹊蹺的地方。”孟奇友說,“監控室的攝像頭先於水上樂園關閉,而開關那個攝像頭的地方正好是在盲區。”
花崇要求看當時的問詢記錄。
值班員非常緊張,整個問詢過程都在擦汗,警察問是不是他關閉了監控,他先是非常堅定地說不是他,他從來沒有乾過這種事,而經過前期調查,警方已經確認,自從快樂園開園,水上樂園的監控就從來沒有關閉過,8月24號凌晨監控無故被關,8月25號遊客就在獅身人面像中發現半截屍體,這兩件事無法不被考慮到一起。
在警察的再三提問下,值班員又改口,說自己記不得有沒有關閉監控了。再之後,他又一次改口,說自己有夢遊的習慣,也許是半夜起來關了管控。
“我真的記不得了,我那天很早就睡了,睡之前還檢查了一遍監控,沒有問題。我,我想可能是我夢遊症發作了,然後就,就不小心關了監控。但死人的事真的和我沒有關系啊。你們可以詳細查我的背景,我就是從漁村出來打工的,我根本不認識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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