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竭力忽略心底想要和沈眷近一些的真實用意,就這麽說服了自己。
沈眷開車很穩,在城市的車水馬龍裡鎮定從容,不緩不慢。她眼睛注視前方,不時的看一眼後視鏡,沒有一點走神的模樣。哪怕是等交通燈變綠,也是專注在路況上。
顧樹歌不知道她要去哪裡,她漸漸走神,思考劉國華剛才拋出的那個問題。
有誰提前知道她要回國的事情。
她仔仔細細地想了一圈,發現真的有人知道。
是她的一個同學。
那天課上,她用手機訂機票,那個同學瞥見了她的手機屏幕,說了一句:“你要回家?”
因為她說完這句話,沒等顧樹歌回答,就低頭記起筆記,把注意力帶回了課堂。這是記憶中非常短促的一個小片段,也就十秒左右的長度,所以顧樹歌一直都沒想起來。
現在回憶起來,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那位同學是她在學校裡相處得挺好的一個女生,因為姓李,大家都叫她木子,也是華人,性格很軟,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兩個酒窩,帶著一股小女生天真的意味。
她父親是醫生,母親是中學教師,非常普通的家庭,不算富裕,但從小也沒短過吃穿。這些信息都是她們認識不到三天的時候,木子告訴她的。
完全沒什麽心機的一個人,不可能是她。
但是她很有可能把這件事說給別人聽過。那可能知道的人就多了,但是也好辦,只要找木子當面問一問,就能得到一個準確的名單。
顧樹歌想了半天,想出了些頭緒,然後就遇到了一直存在的那個難題。她還是沒有想出把她知道的線索告訴沈眷的辦法。
顧樹歌腦袋疼,她轉眼看向窗外,發現她們已經出了城。
看了眼時間,竟然已經開了兩個小時了。這是要去哪裡?顧樹歌滿頭霧水,望向沈眷,卻沒法從沈眷的神色間看出什麽端倪。
於是她隻得坐好。
又過了兩個小時,她們來到一座人跡罕至的山腳下。
沈眷下了車,一面走,一走左右看了看,找到一條掩藏的綠樹雜草後的小徑,走了上去。
顧樹歌也連忙跟上。
這是條青石板路,石板上都長著枯黃的青苔,不知有多少年月了,兩側山裡,樹木茂密,可以想見,如果春夏,這裡會是怎樣一片草木深深的風景。
路很窄,基本隻容兩個人並肩,沈眷走在前面,顧樹歌跟在後面。她好奇地左右張望,想不出沈眷到這深山老林是幹嘛來了,更想不到這年月,距離繁華都市不過兩個小時的車程外,竟然有這麽原始的山存在。
她們走了半個小時,到半山腰上,前面終於出現了一座院子。遠看是紅色的院牆,正中一個大門,門開著,看不清裡頭的情形。
待走近,能看清了,顧樹歌才發現,這是一座寺廟。
沈眷趕了老遠的路,來一座深山老林裡的寺廟做什麽?顧樹歌滿心不解,但她很快想到昨晚的事,想到劉國華最後說的那段話,就有些恍然了。
術業有專攻。靈異的事情,求教佛道二宗是最好的辦法。
沈眷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或者說,她想找到她。
顧樹歌滿臉複雜地跟在沈眷身後,突然之間,手腳都很安分起來,只是靜靜地望著沈眷略顯單薄的背影。
寺門大開,門上有一塊牌匾,匾上用篆書寫了廣平寺三個字。透過寺門,能看到一座庭院,庭院裡繚繞的嫋嫋香煙。
沈眷跨入門檻。
顧樹歌跟著她,也要跨過門檻,但是她才邁出一條腿,卻發現有一堵無形的牆擋在她身前。
她大驚失色,伸手摸了摸,果然在空氣裡摸到一堵牆,看不見,卻真真實實地存在。
沈眷在往裡走,她身影越來越遠,顧樹歌猛然間湧起一陣心慌,仿佛她和沈眷間有什麽聯系被拉斷了,顧樹歌著急,她顧不得形象,用身體去撞那堵無形的牆。
這座寺廟不大,兩進的院子,前殿供奉佛像,供香客參拜,後院是僧人居住,飲食,做早課的地方。
沈眷走進寺中,檀香的氣味縈繞在周身,寧靜悠遠的氣氛彌漫在這座寺院中。
她先去前殿上了柱香。
沈眷沒有宗教信仰,但是她去到寺廟也好,道觀也罷,都會上一炷香,並不是為求保佑,而是入鄉隨俗,向此地的主人表達尊重。
但是這回,她跪在佛前,卻是前所未有的虔誠。
從側殿走出一名僧人,穿著袈裟,頭上有戒疤。他等沈眷上完了香,才出聲問她:“施主來敝寺,是為做法事還是求簽問吉凶?”
廣平寺偏僻,也不知名,大老遠跑到這裡來的香客,都是經人介紹,有求而來。
沈眷對他微微頷首,和尚雙手合十,還了一禮。
“我是來找人的。”沈眷說,“貴寺徑雲大師方不方便出來見一面?”
“徑雲師兄?”和尚愕然,隨即一笑,道:“卻是不巧,師兄一年前就出寺雲遊去了,歸期未定。”
鋼筋水泥的現代社會,雲遊二字顯得非常格格不入,但這老和尚說出來就很自然,仿佛出了山寺,外邊還是古早時候的青山綠水,人間仙境。
沈眷問:“能不能聯系上?”
和尚搖頭:“徑雲師兄心無掛礙,沒有留下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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