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樹歌甚至不知道沈眷是什麽時候安排換人的,她跟著沈眷回去,沈眷到用餐的那張桌前,打開食盒,拿出裡面的食物。
雖然不再接受寺內的齋菜,但從外面送的晚餐也都是清淡的素食,顧樹歌看著青菜的色澤,猜測恐怕連食用油用的都是素油。
“回去後一定要好好補一補。”顧樹歌心疼地說。
沈眷端起碗,不緊不慢地用飯。
飯後,沈眷把今天看過的書放回原處。她記性很好,竟然憑著記憶記下了每本書所在的位置,一絲不差地擺了回去,然後,她又選了一批新的書下來。
按照目前的速度,五天時間,應該可以把這個藏經閣大致地瀏覽一遍,但想看得很細是絕對不可能的。
沈眷回到書桌前,這回她沒有立刻投入書海,而是開口說道:“過一會兒,你試試我的血。”
顧樹歌呆了一下,連忙拿起羽毛筆,寫:“不是說好了,找找別的辦法?”
昨晚確實是說好了,沈眷看著她寫完,然後說:“血液是確定有效的,即便有別的辦法,只要兩相不衝突,血液這個辦法就能一直用下去。”
顧樹歌沒想到她不僅改變了主意,竟然還想一直用血液養她。她有些急了,就要勸她停止這個危險的想法。沈眷就繼續說:“沐醫生說了,我的健康狀況,每半年獻一次血,一次四百毫升,也就是說我一年可以提供八百毫升血,只要不超過這個量,就不會影響我的健康。”
她說得很冷靜,讓顧樹歌說不出反對的話。
沈眷彎了下唇角,笑意溫柔:“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再等了,我想立刻見到你。”
第三十三章
三層的藏經閣都是木結構的,因此置身其中有一股天然木料的香氣。顧樹歌猜想這座藏經閣應該傳了很多年了。
她們看書、做筆記、吃飯、休息的地方,從外面看,就在藏經閣中,用的一樣的建材,但進了裡面就知道不同了,她們在這邊是後面新建的,不算特別新,大約是十年左右的建築,但相對於藏經閣,就是個風華正茂的小年輕了。
兩邊從外面看是一體,進了裡邊,用一堵牆隔開了,為的是保護藏經閣中的典籍。
但這種收藏書籍的方式,也算很落後了。懂些收藏的都知,紙壽千年,絹本折半。陽光的紫外線會讓紙本泛黃褪色發脆。塵埃蟲卵都會傷紙本。顧樹歌看到過裡邊好幾本書,都心疼得不行。
沈眷和她從進來到現在都沒有交流過怎麽盡可能地維持裡面的書卷,但很明顯沈眷在盡量減少尋書的次數,停留的時間,一般都會把尋書的任務交給顧樹歌。
這樣帶著歲月滄桑的地方,一入夜,都會顯得陰森森的,何況還是冬天,時不時有寒風陣陣,伴隨著雪自屋簷、樹枝墜落的悄然聲響。更加陰森恐怖了。
沈眷在柔和的燈下,都未化開她眉角眼梢的鎮定和冷靜,可她說的話、唇邊的笑意,卻含著不可思議的柔情。
顧樹歌忙轉開視線,心中默念她下午時念了十來遍的經文來靜心。四年前,她已經誤會過一遍了,那時候她還能落荒而逃。現在如果她再誤會,她就無處可逃了。
沈眷說完這句話,也沒有緊緊逼迫,顧樹歌逼著自己念完了一整遍經文,才勉強找回一丁點理智,她提起筆,認真地寫:“萬一一年八百毫升的血還不夠呢?你能有多少血供我揮霍。又萬一鮮血會讓我變得暴戾,更生陰煞,反噬了你,又怎麽辦?”
她還是不同意。
沈眷卻依然鎮定,她顯然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周詳考慮過的。
“你每天都在碰我的血,有沒有生出哪怕一點戾氣?”她問。
顧樹歌沉默了一下,否認了。她沒有。
這是沈眷早就猜到的,以小歌的自覺,如果血對她的陰煞有半分激化作用,她一定會告訴她,並且絕不再用。
“一年八百毫升不夠,還有兩年,三年,四年,今後的每一年。怎麽樣都比現在,什麽都不試要好得多。”沈眷繼續說服她,既然沒有壞處,那麽小歌顧忌的只有失血對她身體的傷害了。
沈眷找準症結,逐個擊破:“我會量力而行,你在我身邊,也可以隨時監督我。”
話已至此,顧樹歌好像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白紙上出現了一個“好”字。
總算將這小倔鬼說服了。沈眷站起身,去了歇室。
顧樹歌知道她是去采血了。她跟了過去。
沈眷帶來的行李箱中,放了很完備的采血設備。采血袋都有規格,沈眷想要拿起四百毫升規格的那一個時,顧樹歌默默地把二百毫升的推到她的手下。
這回沈眷沒有堅持,聽了顧樹歌的。顧樹歌松了口氣,這一段時間,沈眷睡得不好,飲食也少,身體狀況一定不是最好的狀態,不能一下子采那麽多血。
沈眷拿起采血針,找到燈光最亮的地方,用采血管和采血袋連上,挽起袖子。顧樹歌別過臉,不忍心看。
但沈眷一步一步,有條不紊。
等顧樹歌再回頭的時候,針已經扎進血管裡,血液順著采血管流了出來。她愣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沈眷一定私下裡偷偷地練習過怎麽扎了。
她們白天都是在一起的,長時間分開的情況只有晚上沈眷獨自回臥室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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