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管家見過這位負責人幾次,是個四十歲剛出頭的英國人,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語,長相英俊,風度翩翩,最重要的是,他還未婚,私生活方面也從無不好的風評,非常潔身自好的一個人。
季管家接到這個邀請就知道,如果董事長答應了,是不可能隻談公事的。
這也很正常,畢竟顧先生過世兩年了。
沈眷心裡有數,她答應見面,是應酬社交的需要,不在私人場合見面,就是明確拒絕的態度。她轉頭看了看坐在她身邊的顧樹歌。
從上車,小歌就沒說過話,這時她眼睛看著窗外,用後腦杓對著她,整個人都傳達出她正在生氣的情緒。
沈眷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特意看了眼她的腦袋上方,沒有發現小檸檬。她有些遺憾,只是車裡還有別人,她不好和小歌說話。
到了酒店,沈眷想到房間裡都是人,短時間內恐怕找不到和小歌說話的機會,於是她讓季管家帶著保鏢先上樓,自己落在後面。
等到他們走沒影了,沈眷才看向身邊的顧樹歌,顧樹歌也在看她,一見她看過來,馬上轉開頭,望向別處。
沈眷眼中浮現笑意,說:“小檸檬。”
這個稱呼之前用過幾次,從第一次,顧樹歌就欣然接受,承認自己酸酸的,是一顆酸檸檬,甚至她有時候還會很喜歡沈眷這麽叫她。
但是這一次,她沒有立刻反應。
那種怪異的感覺又出現了,沈眷很敏感,尤其是對顧樹歌。過了三秒鍾,顧樹歌才有反應,轉過頭,皺眉道:“不要叫我小檸檬。”
她說完與沈眷對視了一眼,停頓了一會兒,又添了一句:“這一次是大檸檬。”
她表現得很在意。沈眷想,是因為她沒徹底拒絕讓小歌生氣了嗎?
但顧樹歌沒有接著說下去,她低下頭,看著地磚,過了一會兒,才道:“我們上去吧。”
沈眷沒有反對。
他們借用了酒店的大會議室,並且場地清空,擺上了各種儀器。隨行的辦案人員有五十多個,是沈眷從各地挖來的最好的團隊,用到的設備都是最先進的。她自己組了一個高效警隊。
進到會議室裡,裡面的人都忙碌,他們分工明確,有條不紊,各自忙著手上的工作,又相互間交換信息。
劉國華昨天已經跟沈眷報告過了,但一晚上加一個早上的時間,案子又有了新進展。
現代社會,當鎖定某一個人,要查她的蹤跡,日常活動場所,個人現金流,這個人手段再高明都會留下痕跡。
祝羽留下的痕跡還不少。
“我們查到去年三月份,她開了一輛跑車……”劉國華調出一組錄像,找到畫面,暫停,指著裡面一輛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豪車,說,“這輛車不像是租的,但那段時間她也沒有巨額資金支出。”
“借的?”沈眷道。
“查了一下,這輛登記在一個叫莫盈的人名下。”劉國華借著調出一張護照的彩色照片,“這個人,所有的資料都是真的,但是我們去查了,發現她已經有三年沒有社會活動痕跡。”
也就是這個人三年,沒有繳納水電費,沒有通過移動支付買過東西,沒有出行記錄,包括飛機票、火車票和出租車,沒有住過酒店,也沒有被任何一處的攝像頭拍到過。
“但她的銀行帳戶有過幾次巨額資金的流入與流出。其中一筆,就被支付了這輛跑車的費用。”劉國華說道。
沈眷仔細地看了看那輛車,紅色的,很張揚,車型也很浮誇,是那種開在大街上一定會引來整條街的目光的車子。她看向顧樹歌,顧樹歌也在看照片,但她顯得漫不經心。
“這個莫盈屬於社會邊緣人物,三年前十九歲,很小的時候,和父母一起移民到英國的,但沒幾年,她的父母就因為意外過世了。只剩了她一個人,過得很拮據,她做過很多低薪水的短工,經常一天打好幾份工。雖然很努力肯吃苦,但也勉強維持溫飽而已。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放棄人生,她一直用她微薄的積蓄,去學習技能。”
劉國華說到這個人,語氣裡有著明顯的讚許:“到她失蹤前,她的生活已經好了很多,因為學到的手藝,讓她從打短工,到有了正式的工作,雖然薪水依舊不高,但跟之前比,已經好了很多。直到失蹤前的那段時間,她還是在不斷地充實自己,學的東西也越來越多,看她的學習方向,應該是打算考個大學,獲得一個學位。”
劉國華的這些都是從莫盈的履歷還有她的一些資金流向上查出來的,用這些查出來的片段,拚出了一個人簡單卻不屈服的人生。
沈眷問:“她為什麽消失?”
劉國華搖了搖頭,神色複雜起來,繼續道:“三年前,她在警局有一條失蹤人口報案,但是沒幾天就被以失蹤人口自己回來的理由撤銷了。”顯然這個理由是假的,她沒有回來。但由於沒有親人,她忙於生活,大概也沒什麽朋友,失蹤就失蹤了,沒有人在乎,於是過去了三年,都沒人發現。
三年時間,毫無音訊,大概率是沒了。
一個努力生活的女孩子,在生活好不容易有了些氣色,或許她還擁有了自己的夢想,並且在為夢想還奮鬥,可是厄運降臨在她身上,所有向命運做出的掙扎都白費了。
沈眷默然,她下意識地看向顧樹歌,顧樹歌也在聽,但她的神色間沒有任何動容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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