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樹歌看得目不轉睛,她沒有見過沈眷穿晚禮服的樣子,或者她見過,只是現在不記得了。
車子開過去了,屏幕也看不到了。顧樹歌收回目光,還是在想著那個屏幕裡沈眷的模樣。
“你記不記得祝羽?”沈眷的聲音響起。
顧樹歌轉頭,剛剛還在大屏幕裡的人就在身邊,跟她說著話,和屏幕裡清冷疏遠的模樣完全不同。
顧樹歌頓時產生了一種割裂感,又因沈眷對她和對旁人截然不同的態度感到很欣喜。
“不記得。”她說道。她在腦海中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這個名字。
沈眷並不意外她忘記了,將祝羽做的事對她說了一遍,然後說道:“她殺害你是因為那個犯罪團夥的指使,但偷竊遺體以及後面的一連串事,是出自她自己的意願。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恨你。”
其實說恨也不準確,祝羽對小歌的感情似乎很複雜,很矛盾。
顧樹歌就更不知道了,她遲緩地眨了下眼睛。
“她剛剛通過警局的人,說她願意告訴我。”沈眷又說。
顧樹歌想了一下,問道:“你想知道嗎?”
她什麽都不記得了,自然也就無所謂怒無所謂不平,不論是語氣還是神色,都很平靜。
沈眷點了點頭:“我想知道,但我更憤怒。”
她的眼睛裡有很濃烈的怒意和反感。顧樹歌有些不習慣,沈眷很少有這樣強烈的情緒,她坐得端正了些,小心地問:“因為她害死我嗎?”
害死我這樣的話,她說出來竟也沒什麽負面情緒。沈眷被她影響,沉默了一會兒,情緒也平和了一些。
“不止是這個,還有她被捕後態度囂張,毫無悔意。”
第八十五章
殺了人,卻在被捕後仍舊毫無悔意,說明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對於受害者家屬來說,凶手被捕之後,仍舊趾高氣昂,無所悔悟,大概是最不能接受的。在這件事上,沈眷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受害者家屬而已。
顧樹歌實在感覺不到不平,她確實不記得了。可是看著沈眷低著頭的側臉,她隱隱間感覺到從心底彌漫而起的怒意與煩躁。
這怒意並不是因為祝羽殺了她,且不知悔改。而是她從眼前的沈眷想到,在得知她死訊時,沈眷該多麽絕望崩潰。
“別難過。”顧樹歌的聲音也悶悶的。
沈眷轉頭看她,看到她的魂體因情緒波動而透明了一點,望著她的眼神卻滿是關心。
“別難過,她現在被捉住了,會受到懲罰的。”顧樹歌見沈眷看過來,又安慰了一句。
沈眷笑了笑,笑得勉強。
祝羽是活不成的,不只是殺害顧樹歌,盜竊她的屍體並毀壞,還有她在那個犯罪集團裡,做的無數惡事,種種加起來,足夠判個死刑。用生命去填補她生平犯下的罪惡。
而死刑,大概是這一類不知悔改的罪犯,唯一能得到的懲處,是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屬最大的慰藉。
犯罪嫌疑人在被宣判前,羈押在看守所裡。
祝羽屬於危險分子,穿著囚服,手上戴著械具,由兩名身著製服的警務人員押解過來。
房間裡只有一張寬寬的長桌,桌子兩側各一把椅子。祝羽被帶到一側,按著坐下。她手上的手銬並沒有解開,而是將她的手反銬在椅子上。
祝羽一進來,目光就落在沈眷身上,她的眼神像狼,陰惻惻的,凶狠殘忍。不論是讓她走,還是按著她坐到椅子上,又或者把她的手反銬在身後,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沈眷,嘴邊還帶著一抹笑,笑得滲人。
沈眷察覺祝羽就像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狼。以前還學著人的樣子,學著表現得或懦弱,或正直,現在她把那一層人皮脫下來了,毫不遮掩野獸的本性。
“真的來了啊。”祝羽笑著說道。
顧樹歌感覺渾身不適,不由自主地朝沈眷靠近了一點。
押解祝羽的警務人員沒有離開,站在她兩側,祝羽也不介意,全神貫注地看著沈眷,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挑剔地評價:“還是像冬天裡沒趣的冰塊似的。”
沈眷已經收拾好了心態,聽她話裡有話,順著她,問:“你監視我?”
祝羽搖頭,笑意布滿她的眼角眉梢,顯得十分快樂:“不能說是監視,只是好奇,觀察。”
“好奇什麽?”
“好奇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祝羽說著話,想要靠到椅背上,但由於雙手銬在身後,不方便,她略顯不耐,隻得放棄了,專注地看著沈眷,像是挑剔一件流水線上的殘次品,說道,“好奇你怎麽讓小歌死心塌地。”
聽她口中說出小歌,沈眷很是不悅,顧樹歌也不太習慣。
但祝羽完全沒有在意沈眷的反應,繼續說了下去:“她剛到英國,是我幫助她的。那邊雖然準備好了住處,各種手續也有人替她辦理,但還是有很多事情,必須她自己適應。一開始,她看起來很孤單,像隻走丟了的小奶貓,看起來很可憐。我爸爸讓我接近她,和她相處好,我一直都很聽話,這次當然也沒有違背他的意思,嘗試著靠近她,和她做朋友。”
祝羽說著話,從她開始提起顧樹歌,她漸漸地好像把那張人皮披了回來,像個人了。
“我以為顧小姐會很難接近,結果,她的脾氣軟得不行,跟她說話,她會認真聽,會笑,會點頭,願意幫助人,也不排斥別人的幫助。我想這次應該很快就能完成我爸爸的要求,結果,我又發現,她不需要朋友,我靠近不了她。可是怎麽辦呢,我必須得完成這個任務,我不敢想達不到我爸的要求,會是什麽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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