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遙星:“我介意,我可在乎這些虛名了。”
宣流笑了笑,隻覺得這暮色裡的鞭炮聲都炸到了她心裡,像是以前很難理解的那些人類感情頓時都回來了。
把她從人和非人的界限徹底拉到人這一邊,紅塵的紛擾把她緩緩澆醒。
宣流看著她,“那我的名分是什麽?”
新年的鑼鼓都從村廣播傳出來,氣氛都變得特別喜慶,申遙星卻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在什麽喜堂,被問得面紅耳赤的。
我原來這麽純情的嗎?
她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
“老婆。”
我的余生。
申遙星跟宣流回去的時候正好宣鴻影出來,跟申遙星撞了個正著。
“鴻影,去哪?”
跟宣鴻影一起的還有申遙星大舅家的女兒,比宣鴻影大點。
“我跟小悅去買飲料,舅婆說不夠。”
宣鴻影一隻手還拿著手機,倆小姑娘不知道玩什麽遊戲,一直在嘀嘀咕咕的。
宣流:“錢夠嗎?”
宣鴻影訝異地看了眼自己監護人,說了句夠的。
大概是被宣流難得的關懷感動,她認真地說:“宣流,你吃不完的雞屁股我可以幫你解決。”
宣流:“……”
小姑娘哼著歌走了,申遙星聳聳肩,小聲地說:“沒有那麽雞屁股,基本是白切雞肉。”
宣流:“很多嗎?”
申遙星:“不會很多的。”
事實證明申遙星也低估了自己親戚對宣流的「熱情」。年夜飯八個小時後開席,除了那幾百個餃子外一桌的菜裡最矚目的就是那一盆雞肉,表皮金黃,還炸了。
宣鴻影坐在宣流邊上,也被震驚到了。
她小聲地說:“這也太大盆了吧。”
宣鴻影自己食量很大,但是能被她說多,的確代表了這一盆的數量可怕。
這滿滿一桌子人,在電視背景音裡吃飯,申遙星也喝酒,這次也沒給宣流擋著。
她在家的時候也偶爾跟宣流喝點,申遙星自詡酒量不錯,但也沒比得過宣流。
“來,小宣,這些都是你的,我們這啊結了婚的第一年都得吃。”
申遙星的外婆頭髮花白,但是身體硬朗,她對宣流倒是挺滿意的,之前一個勁地誇她標志。就是不喜歡宣流的眼睛,像個外國人。
全桌的人都看著宣流,小孩們早就見識過這種在陣仗了。申遙星小時候也是這麽看過來的,一頓飯能吃到入夜,旁邊都是起哄的人。
最近是感覺宣流胃口好了些,但是這麽吃還是會積食啊。
“我可以幫我媽吃嗎?”
宣鴻影問,她跟申遙星的堂妹坐在一起,小孩饞葡萄酒,自己也有一小杯。
旁邊是一杯果汁。
“不可以哦,你媽媽和我們遙星結婚,這是我們這的習慣,畢竟遙星都上你們家戶口去了。”
申遙星的大舅年紀雖然大,但是長得挺斯文的,家裡開糖廠。
宣鴻影:“我也是一個戶口的嘛,所以我吃也應該的。”
她的理由聽起來非常靠譜,讓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怎麽反駁。
“算了,本來就是惠美多殺了兩隻雞,吃吧,不就是走個過場。”
大舅媽笑著說,她看向宣流:“小宣,你們一家都是女娃,你又不好走路。我們遙星會辛苦很多,你要體諒一下啊。”
“日子過得有點摩擦是很正常的。”
宣流點頭,敬了對方一杯酒,自己仰頭喝下,說:“我會照顧好遙星的。”
關宜撐著臉看著宣流,又注意到申遙星的眼神,感動得淚眼婆娑的。
在心裡歎氣。
堂姐就是這樣,很容易感動,以前一個代課老師她都能掛在嘴邊好久,就因為對方送了一本書。
關宜當時雖然年紀小,就很怕申遙星在外面被人騙了。
哪怕申遙星在其他方面挺仔細的,就是感情上比別人被騙的概率高。
太容易感動,太容易覺得對方是好人就放下心防。
這個宣教授條件沒話說,行為舉止也很有風度。而且看著一點都沒因為自己的身體而感到自卑,反而讓別人要提都覺得尷尬,也很神奇。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表裡如一的好。
關宜還是覺得這倆人的進度有點太快了,哪怕宣流比孔九繆好很多,她依然擔心申遙星會受傷。
一桌的親戚有些不清楚情況,而申遙星也跟關宜說過煩惱,比如宣流的家底和自己家差距太大之類的。
現在壓根不興什麽草根嫁入豪門,況且申遙星也不是圖這個的人。
但成長環境不一樣,各種價值觀也就不一樣了。
宣鴻影吃得很開心,她本來就胃口大,再加上今天是年三十,宣流也沒不讓她喝果酒。
她很喜歡葡萄酒,聽一桌大人嘮嗑也挺有意思的。
宣流一邊吃還要一邊回答親戚的關心,這樣的氛圍裡,申遙星都被打趣了很多次。
“遙星,我們明天就回去嗎?”
小朋友吃到一半就出去放鞭炮和煙花了,大人還在桌上。
申遙星一年就回來一次,難免很多可聊的。
她的成長也就她媽苦苦支撐,等親媽一走,親戚的關懷就像破布縫起來的袈裟,悲憫大於愛護,但至少比陌生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