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忘記了身份之別,快速從薑照手裡接過信件,仔細又看了一遍,難以置信道:“這……這是我父親的字跡!”
薑照微微頷首道:“是謝尚書的來信,今日剛到宮中。”
多年情切,讓謝錦一下子模糊了雙眼,她甚至等不及薑照離開,當著她的面就顫抖著雙手去拆開信封,可越是著急雙手越是不聽使喚,一時之間竟撕不開火漆。
一雙溫熱的手按在了謝錦的手上,微微施力的帶著她撕開火漆,而後將裡面厚厚一遝寫滿字跡的信紙取了出來。
取出信來薑照就自覺收回了手,謝錦用力眨了幾下眼,讓目光能夠看的清晰,也不顧念薑照還在,就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謝玉折給薑照寫的信用詞十分簡練,兩頁紙便道足了謝意,給女兒的信卻不嫌辭藻繁複,恨不得一件事拆成十件事來說,然紙短情長,終究是有盡頭。
謝玉折恨自己連累女兒,又多番強調他們在邊關得貴人相助,過的其實並不難熬,寫了許多寬慰她的話。
信件最後,再次表達了全家人對她的思念,讓她保重好自己,一家人總有重逢的那一天。
落款他寫的是:為父泣念。
信使來去匆匆,沒留太多時間給謝家人,是以這封信全是出自謝玉折之手,但也表足了母親和兄嫂對她的思念之情,謝錦看到最後,眼淚砸濕了信紙,早已是泣不成聲。
她哭起來安安靜靜,一手捏著書信,一手捂住嘴巴,眼淚大顆從眼中落下,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被淚水沁的如霧中煙雨,卻又猶如扎進薑照心裡的鋼針。
薑照還是覺得頭重腳輕,但腦子裡又分外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的私心讓謝錦多受了許多思親之情,清醒的明白自己的殘忍可惡。
她不願在此處多待,總覺得有自己在身邊,對謝錦來說應當是一種侮辱。
於是在謝錦還沉湎於悲痛之中時,在不驚擾她的前提下,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殿內。
第24章 想通
君王千秋,被稱為萬壽節,雖顧及未出孝期不曾大辦,但也是宮中一大盛事。
天還未亮薑照就被青時姑姑喚起身,而後便是洗漱、梳妝、更衣。
熙和宮裡熱鬧非凡,宮女們捧著東西來回出入,等到天光乍亮,終於把薑照打扮的光鮮亮麗。
冕服華麗厚重,薑照一年到頭穿不了幾次,但千秋當日需往宗廟拜謁,算是極為正式的場合,便由不了皇帝去使小性子。
她身穿玄色華服,上織十二紋章,腳踩龍鳳,肩挑日月,端的是威嚴無雙。
禦極三年,比起剛登基時的惶然稚嫩,她如今早已習慣站在眾峰之巔,舉手投足之間,皆是皇家風儀,無論抬眼低眉,更令人不敢直視天顏。
未戴冠之前,薑照先用早膳,畢竟大禮要經一上午,對於身體素質的要求還是極高的。
昨晚處理政事到深夜,又起了一大早,薑照顯然心情不愉,熙和宮眾人感覺到低氣壓,更不敢去觸她的眉頭,來去之間,大氣都不敢多喘。
“請陛下用膳。”
薑照拄著臂肘在桌上假寐,耳畔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她猛然睜開眼,有些難以置信的回眸去看,果然是謝錦捧著一碗清粥,低眉順眼站在不遠處。
她身穿藍色宮裝,與從前在宮正司時製式不同,倒與青時姑姑的有些相似,薑照恍然明白過來,想是高盛安的事情辦妥了,如今謝錦已正式成為她熙和宮的人了。
謝錦名義上是皇帝執筆,要在禦書房侍奉左右,但在禦前行事,都是薑照的近侍,今日千秋大宴,謝錦過來幫忙也是無可厚非。
但是高盛安並沒有事先告訴薑照,此時正在一旁喜滋滋的偷笑,隻以為哄了陛下開心,卻未曾想被狠狠瞪了一眼,嚇得他起了一身冷汗。
“陛下有何吩咐?”高總管連忙拔腿湊近,在陛下身邊賠笑。
薑照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朕要扣你三個月月俸,你可有意見?”
高盛安不知怎麽又惹了她生氣,卻也不敢有什麽意見,只能苦著臉說:“奴才遵旨。”
他總算是又有了眼色,從謝錦手裡把粥碗接下來放到皇帝面前,又揮揮手,讓人把其余膳食擺好,口中道:“儀仗已到殿外,請陛下用膳。”
薑照喝了兩口粥,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安靜站在一旁的謝錦身上,輕咳一聲道:“阿……謝執筆可用過早膳了?”
謝執筆眉眼低垂,言辭恭謹道:“回陛下,奴婢尚未用膳。”
“那正好。”薑照挑眉一笑,道:“早膳備的多,未免浪費,謝執筆與朕一同用膳。”
殿內還有別的宮人,她就擺出顯而易見的偏愛,高盛安神情更苦,把明顯會惹到陛下生氣的“於理不合”四個字在嘴裡含了幾遍。
好在謝錦十分貼心,在他硬著頭皮開口之前先自己拒絕了,說的也是那四個大字。
薑照心裡不太高興,但也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
她前天晚上去給謝錦送過信後就沒再主動找過她,雖然只是相隔一天,卻猶如萬年之久。
說實話,她有點兒怕謝錦。
怕她憎恨自己,更怕她不搭理自己,但看謝錦如今的態度,想來事情也並沒有惡化到難以挽回的程度,且她有意示好,雖然被謝錦拒絕,但也並不算不留情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