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氛圍讓少女感到不安,她接過杯子,咕咚幾下把水灌入喉嚨裡。
“咳咳咳——”
喝得太著急,她被嗆到了。
夏蓁站著不動,聲音隱忍:“慢點喝。”
“喝完了。”
少女捧著杯子,慢吞吞地說。她把身體往被子裡縮,想把自己偷偷藏好。
突然,夏蓁抽走她手中的杯子,放到一邊。被子往下陷了半邊,夏蓁坐到床上,肩與肩輕輕挨著。
“還難受嗎?”
少女搖頭,那股難受勁來得突然,也消失得突然。
“誰教你的?剛才那樣。”
夏蓁十指相扣,軟濕的觸感似乎留在上面,她怎麽洗都洗不掉。
那種事情應該和愛的人做,不能隨便找個人這樣,她有些生氣,不知道是氣少女的“輕浮”,還是自己的不拒絕。
她在生氣。
察覺到夏蓁此刻的心情,少女寒毛直豎,斷斷續續地解釋。
“沒有人教,我只是難受。”
記憶中生氣的人下一秒就會使用棍棒或拳腳,少女條件反射,眼睛瞪得圓圓的,隨時準備跳起來。
可是類似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夏蓁只是繃緊下頜,拒人於千裡之外。
“那你以前有、有和別人這樣嗎?”
如果少女說有,她立刻就收拾書包回家,就算回不了家,她也絕對不會繼續待在這個房間裡。
“沒有。”
少女下一句話讓夏蓁猛地抬起頭。
“他們想摸我,我不喜歡,我不想和他們這樣。”
我沒上過學,沒有名字。
妹妹沒有家了。
幾句話拚湊無數種可能,夏蓁渾身僵硬,不敢去猜任何一個結果。
這時她的手臂被人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見她沒有拒絕,少女黏糊糊地靠近她懷裡,很輕地打個哈欠,垂著腦袋不吭聲了。
她好困,想睡覺。
夏蓁不敢問她,“他們”具體是誰,更不能再生她的氣,只是把她扶著睡下,面對面輕拍她的後背。
“只要你摸。”
少女半夢半醒,惦記著這件事。夏蓁臉紅心跳,她哪裡敢摸。
“睡吧,晚安。”
不知道今晚有多少人無眠,反正她此刻睡意全無。
這一夜,夏蓁睡得不太好,夢裡都是少女光溜溜的身體,她們接納彼此的身體,相互撫慰。
天將亮時,懷中少女的哭聲把她驚醒。
少女皺緊眉,滿臉淚痕,口中呢喃著什麽話。
夏蓁聽出來了,是“不要”。
“做噩夢了嗎?”她輕拍少女的肩膀,撫摸她冰涼的額心。
少女突然睜眼,滿臉驚恐地推開她,夏蓁猝不及防,整個人由於慣性摔下床。腦袋“咚”的一聲砸在地板上,她頭暈目眩,抓著床柱子勉強站起來。
“你……”夏蓁目光搖晃,差點撲到少女身上。
腹部傳來一股衝力,少女抱住她的腰,喉嚨裡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夏蓁從來沒有聽過誰這樣哭過,像一隻野外離群的幼獸,站在荒原高處嘶吼,虛弱又痛苦,一聲又一聲,混著血和淚。
少女尖銳的哭嗓如同一把手術刀,反覆切割脆弱的神經,夏蓁意識恍惚,腳底發軟要往下跪。
病房門被巡查的醫生和護士打開,她們匆忙跑進來,強行把兩人分開。少女清醒以來第一次表現這麽強烈的攻擊性,她渾身震顫,抗拒任何人的靠近,別人稍近一步,她就齜牙咧嘴,露出恐嚇的凶狀。
鎮靜劑不適合她目前的體質,醫生也不敢讓護士上前按住她,害怕對她造成二次傷害,所有人手足無措地僵在原地。
“你們出去吧,”夏蓁緩了口氣,稍微清醒一點,她撥開攙扶她的護士,急得喊出聲,“你們出去啊!”
醫生與她通紅的眼睛對視,幾秒之後,示意兩位護士一起離開病房。
病房裡只剩下她們,和昨晚一樣。
夏蓁緩慢靠近少女,少女眼神迷茫地瞅著她,意識不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夏蓁鼻尖發酸,她跪在床上,把瘦弱的少女往懷裡摟了摟,模仿少女的行為,蹭那截細長的脖子,不時親親少女的耳朵。
適當的肢體接觸帶給人安全感,這些動作有效地安撫了少女,她逐漸止住抖動,也學夏蓁那樣,拍著女生的背,小聲抽噎:“不要怕,不要怕。”
身份一時錯位,夏蓁揉她的腦袋,臉色慘白得可怕。
她學過一門必修課,如何安撫患有心理創傷的女性。教授她們的心理老師說,並不希望她們有一天運用到這些能力。很多學生不理解為什麽,夏蓁也是在擁抱少女的那一刻才明白。
因為,無病則無醫。
無病則無醫。
“我建議你領養她。”
“具體見面再談。”
“等會兒見。”
辦公室裡,醫生結束和夏簷聲通話,想了想,在寫滿筆記的病情觀察表上,謹慎地寫下三個字。
性創傷。
第5章
少女很乖。
夏蓁不是第一次意識到這點,現在感覺尤其強烈。
她陪少女洗漱、換衣服,少女任由她動作,舒服了就眯起眼睛,勾她腰上的裙帶玩。
“這麽愛哭?”
夏蓁用毛巾敷她哭腫的眼睛,聽見她肚子咕嚕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