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入邪的。”

　　鍾離嫣最後一句話是近乎哀求，她雙眼泛紅，盯著裴苒，求她收手，裴苒入邪的代價太大，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成了這三界的禍害。

　　“你不聽師尊的話了嗎？”

　　裴苒癱坐在地上，渾身一軟，這些惡鬼瞬間便化作了一縷黑煙，數千惡鬼在一刹那便化為烏有。

　　華無歇猛地衝到前方，看著這突然消失的惡鬼群，傻了眼。

　　“很好，很好。裴苒，你做到了。”鍾離嫣把裴苒緊緊擁入懷中，心中萬幸。

　　裴苒卻隻感受到從她身上流出來的熱血，順著她的臉頰，一路往下，流進了她的心肝裡。

　　“疼嗎？”

　　鍾離嫣垂眼看她：“不疼，不疼，萬鬼噬心，你才更疼不是嗎？”

　　裴苒此時已感知不到任何的疼痛，她似乎在瞬間五感缺失，感受不到周圍的一切情緒，卻把鍾離嫣的心跳聲聽得清楚，以及她那不斷往外溢的鮮血。

　　好燙。

　　“我們走吧。”鍾離嫣說。

　　裴苒站了起來，並沒應聲，而是看向酒樓高處的華無歇，冷聲道：“師尊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

　　鍾離嫣一把拉住她的手：“剛剛你也是這麽說的，可最後還是我來找的你，如今我不會放手了，他人在那，我們隨時都可以去找他，今天先不管他，先帶我走，我疼。”

　　這句“我疼”把裴苒殘存的理智喚醒，她回頭，微微一頓，抱起了鍾離嫣，踏著萬鬼碎成的粉末，一步一步往外走。

　　每走一步，四周的人的心就一顫，直到她消失在街角，眾人心跳一頓，軟在了原地。

　　“不能殺鍾離嫣，她是控制裴苒的最好利器，倘若哪天裴苒非要來找我等尋仇，還可以去求求青離尊。”

　　“是啊是啊，裴苒太可怕了，我們這麽多人加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

　　“關鍵是她能召邪靈喚惡鬼，這世上惡鬼這麽多，我們怎麽可能殺得完？”

　　華無歇仰天長笑，這些可惡的狗腿子，方才鍾離嫣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氣時，便直呼她的名字，如今見她能把入邪的裴苒拉回去，就殷切地喊著她青離尊，人心可畏，人心可畏呐！

　　這兩人一路無話，裴苒沉著臉將鍾離嫣抱到了一家醫館，顯然這裡的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切的運作如常，只是看見裴苒懷裡的血人時，慌亂著跑了上來。

　　裴苒將鍾離嫣放到了醫館的床上，請著郎中給她看，她在一旁看著，心中痛得難以呼吸，卻流不下一滴淚來。

　　“裴苒，你過來。”鍾離嫣用著力氣說。

　　裴苒順從地走了過去，抓住她伸出來的手，緊緊握著。

　　“你留在這陪我。”

　　裴苒看著她，眼裡卻沒有什麽情緒：“師尊是怕我去找華無歇？”

　　心思被看穿，鍾離嫣也沒辯解，隻靜靜地看著她，手卻抓得越來越緊。

　　“這是早晚的事，師尊不必勸我。”裴苒長吸一口氣，“我今天不走，在這陪著師尊，你聽先生的話，我不在這攔著先生為你看傷口。”

　　說著，她掰開鍾離嫣的手指，往後退了兩步，就這麽站著，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木頭，雙眼隨著鍾離嫣被解開的衣物，越來越沉。

　　她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地方，她曾經用來做武器的長鞭，被當作傷害她的利器，一下一下抽打在她身上。

　　那一鞭下去的力道，裴苒親眼看著她破爛的皮肉，心裡又怨又疼，指頭因為她攥得厲害發白，指甲嵌入皮肉中，盡管她努力克制，醫館內的簾子還是被吹得瘋狂擺動。

　　“裴苒，你在幹什麽？”鍾離嫣越過郎中，朝她伸手，“過來，求你了。”

　　裴苒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心裡的憤怒壓住，又走了過去，鍾離嫣抬手捂住她的雙眼：“不要看，你把眼睛閉起來，不要看，到這來坐下。”

　　裴苒乖順地坐了下去，卻沒閉眼，只是目光停留在她臉上，那還尚好的一塊肌膚，她的手覆上了鍾離嫣的臉，一股靈力不斷往她身上輸。

　　“不用給我，你剛剛受了侵蝕，留著，否則體力不支你會暈倒的。”

　　裴苒沒聽，直到自己眼前一黑，倒在一旁，四周那無數鬼魂慘叫的聲音才消失不見。

　　鍾離嫣看著裴苒累極的睡顏，流出了一滴淚。

　　第50章 沒有公平

　　裴苒造萬鬼噬心的事很快便傳遍整個修真界，在青一門山腳下找白蕪尊的三人自然也聽到了。

　　“他們把……青離尊，殺了？”紅岱不敢相信，“那，那裴苒怎麽辦？”

　　傳言經多人之口已經變了，傳到他們耳朵裡時，便是鍾離嫣已然被欺凌致死，裴苒為此才造萬鬼噬心。

　　沈芊芊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已經涼透了的茶水，心裡想著的是一定要現在去看看裴苒。

　　“去與南城找小師妹！”童迅說，“華無歇不會放過她和葉槐的，我們先回去，況且沒了青離尊，小師妹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得在她成邪前阻止她。”

　　三人立刻說定，起身便走，走了兩步，被一人給攔住了。

　　此人便是背後青一門的無上尊者兼掌門，蕭夜玄。

　　“你們是要去與南城找裴苒？”

　　三人不言，表情便告訴他，此事不想說與他聽。

　　“我與你們同行。”

　　“掌門，我們不是一路人。”沈芊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