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你沒有坐過,那種患得患失、戰戰兢兢的感覺,不會懂的。
我說,你這太子之位,也不是坐了一天兩天,為何是現在?
他笑得歇斯底裡,又笑得那麽無奈,而後哭出了聲。
他說,若沒有你,父皇又怎麽會覺得我不堪大任,怎麽會起了廢我之心?我不服...憑什麽說我處處不如你?既然這太子之位不留我,那我便奪了這皇帝之位...
我說,你敗了。
他說,是啊,我敗了。那你呢?
他問我的那一刻,我並沒有覺得有絲毫的勝利。
是的,太子敗了,我也敗了,聖上也敗了,垣城也敗了。
在這盤棋局中,沒有勝利者。
後來,太醫說,聖上病重,已是回天乏力,怕是只有這幾日了。
聖上將一乾重臣心腹叫去了寢殿,作為一個帝王,他已在安排後事了。
眾臣跪了一地,四皇子和父王也在其中。
聖上說,太子叛亂,其罪當誅,判斬立決。眼下朕的兒子中,只有皇四子,奈何年幼,不堪國之重任。待朕死後,著慕容濟繼皇帝位......濟兒,以後南安國便交給你了,莫要令朕失望,令先祖失望。
眾臣愕然。那幾位閣老、相國、大學士,都難以置信。同樣,這話也出乎了我所料。
我看向父王,那樣子如同他早已知曉了這一切一般。
我說,聖上,我雖想濟世,可無心皇位。
聖上說,濟兒,多少人擠破了頭想要這位置,你再考慮下吧,就算為了南安國百姓。
我說,不必了,皇叔,我考慮過了,給阿遠坐吧,我會好好輔佐他的。
聖上思索了片刻,沒有說話。
聖上說,濟兒,你起身。遠兒,你過來,給你濟哥哥磕三個頭。
皇四子慕容遠應聲向我跪下,那個小小的身軀以後將承擔起一國之重的擔子。帶著一絲不忍,而後,我將他扶起。
我依然記得當時和玉兒說,我想要做一個濟世的大將軍。這也是我的真心話。
我私心的以為,我不要這個皇位,便沒有那麽多束縛,我和她之間,或許,還有可能。
聖上說,遠兒,以後父皇不在了,濟哥哥便是你的依靠,我要你起誓,無論遇到何事,不會對他有疑,不會傷他性命。
慕容遠照做了。
聖上說,剛才的話眾卿也聽到了,朕今日當著眾卿的面,封慕容濟為攝政王,待朕賓天,輔佐慕容遠登基。慕容遠加冠之前,攝政王命便如皇帝令。眾卿,可有異議?
無人回話,無人敢有異議。
三日後,皇帝崩逝,諡號仁敬。
也是在這一日,將宮中喪儀之事交給大臣,我走到了將軍府前,等候了一個下午,見到了回京的林玉兒和溫無雙。
她看起來,比之前瘦了不少。
而我,卻不該和她說什麽。
林荀說,你還有臉來這裡。
說完,將我暴揍了一頓。我喝退了忠叔,任由自己被打的鼻青臉腫,沒有還手。
而後,溫無雙拉住了林荀。
直到他們全部進了府門,自始至終,她沒有看我一眼。
我派人送去讓林荀繼承爵位的詔書和賞賜,她全命人退了回來,將傳旨的太監全趕出了府門。
朝堂之上,溫無雙請辭了去年剛得的翰林學士的位置。
散朝之後,我極力挽留,他去意已決。
他說,我要和玉兒一同離開京城了。
我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激動的扯住了他的衣領。
我問,你和她一起?溫無雙,你想幹什麽?
他說,當我知曉了垣城出事,第一時間趕赴過去的時候,你卻在南下,為了爭奪你的權勢。當她最孤單無靠的時候,是我陪在她身邊。當她生病的時候,是我照顧她。慕容濟,是你自己不珍惜,我給過你機會了...你問我想幹什麽?我喜歡她,我愛她。
我問,那她呢?她愛你嗎?
他說,玉兒讓我帶句話給你,她說,她不要你了,讓我把東西還給你。
我心如死灰,松開了溫無雙,跌坐在了地上,沒有接那塊玉佩。
他說,玉兒還說,你的心和這玉佩一樣,喜歡時可以放心近來,不喜歡時也可以拿出去。這樣的心,她不要。
良久之後。
我問,去哪裡?
他說,回她江陵老家,那裡有林府老宅。
我問,何日啟程?
他說,明日。
我說,溫無雙,你若是敢娶她,我滅你九祖!
溫無雙沒有說話,見我不接那玉佩,便又收了回去。
後來,她真的走了。我一個人騎馬緩緩跟在後面,我不敢靠的太近。
直到出了京城外十裡,忠叔追來,攔住了我。
他說,少爺,不能再跟了。
我說,忠叔,她不要我了。
而後,我哭的像個孩子,像是有人搶走了我最心愛的玩具,像是有人拿刀在我心口狠狠一刀又一刀的剜著,卻是那般的痛徹心扉。
再後來,我知道她一直在邊境尋人,尋的是個四歲的孩童。我讓忠叔差人幫著去找。最終在蕭關找到了楚暮老將軍唯一的孫子,楚家唯一的血脈。
再後來,我聽說,林家多了一個四少爺,名叫林蕭。我知道是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