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話可說,不知道為何沒有援兵。
夜裡,林昀派了十幾路傳令兵,奔赴不同方向。
次日,那十幾俱屍體便被扔在了城門下。
北疆軍隊,切斷了水源。
林昀說,城中斷了水,這麽多兵士和百姓,就算算上現有的存水和井水,最多撐四日。
北疆軍隊派兵日夜攻城不斷,守軍輪番堅守,疲於應對。
攻城第六日。
林昀說,今夜五更突圍,小王爺跟著突圍,逃出去吧,帶上楚老將軍和他的家眷。城中百姓已經通知了。
楚暮說,我不走,守了半輩子垣城,我這把老骨頭,就算死,也該死在這兒。能多殺一個敵兵,便是我的造化,若是死了,就當陪我家老大和老二了,也不孤單。
我說,我不走,我陪你們血戰到底。
林昀說,你未經沙場,在這裡不如出去了有用,我們和城中余下的百姓,還等你帶援軍來回救垣城。
我說,好,那你們等我。玉兒現在在安全的地方。夫人和林荀林藉,我會平安帶出去。
可是夜裡突圍時,林夫人並沒有跟來。
五更天,喊殺聲滿天。我此生從未見過那麽多的血,也從未見過那麽多人死去。
那些突圍的士兵,明明知道向前衝就是死路一條,卻毅然決然的一路前行,無人回頭。
我從未想過,讓他們向前的信念,究竟是什麽?
可我知道,我佩服這樣的人,也想做這樣的人。
我看著身邊的人一批又一批的倒下,敵軍殺紅了眼,不論是南安的兵士,還是普通百姓。
剩余的兩個暗衛也全部戰死,忠叔帶著我一路殺出重圍。混戰之中,我和林荀、林藉走散了。
待和一些幸存的百姓遠離了戰場,我看著北面的一片血色煙霧迎來了朝霞紅日。
我說,不行,我要去救林荀他們。
忠叔攔住了我,說,少爺,現在這種情況,他們若還活著一定已經逃出來了,若沒有逃出來,你去了是豈不也是白白送死,再說你拿什麽去救?
忠叔說的沒錯,我很快便恢復了神智,我要去搬救兵。
我們騎上馬去了阮童駐軍處,帶著憤怒,帶著不甘。
可我還沒有見到玉兒,剛斥責為何不發兵,卻見大帳之中安坐待我之人,是父王。
父王說,不發兵是我的命令。
我問,為什麽?
父王說,為了你。
我不明白他所指何意。
父王說,你可知太子為何如此大膽通敵?他給聖上下了毒,現在皇城的禁軍都是他的人。
聽了這個消息,我很震驚。幾日不見,已變了天。
我說,難道...他要逼宮篡位?
父王說,你以為呢?那個位子,誰不想得到,誰不想早一日坐上。現在北有戰亂,南有宮難,你只能選一個。
我說,即便如此,垣城還是要發兵去救。林昀將軍還在等我,否則如何面對玉兒...
父王說,糊塗。
我說,給我兵權。
父王說,你要想有番作為,難道這點利害輕重都看不清嗎?南下,是你唯一的選擇。我已經秘密派兵南下了,現下也該到了京外了。這裡的兵營,只是一個掩人耳目的空殼。
我說,我不信。
父王說,你大可自己去瞧瞧。失了一個垣城,還是失了整個南安,你沒有的選。
我呆在了那裡,很久沒有說話。
我說,讓我見見玉兒,我跟你回京。
一個兵士帶我去了一個偏帳,我見到了被捆綁著的她,為她松了綁,取下了口中的棉布。
她急急問我,垣城如何了?阮將軍發兵了嗎?我爹爹如何了?
我說,玉兒,對不起。
而後,林荀和林藉一臉狼狽的也來了偏帳。
玉兒松開了我,忙不迭的跑向林荀。
她問,阿荀,發生了什麽事?爹爹如何了?娘親呢?
林荀哭道,長姐,救兵一直沒到。娘親不走,爹爹說如再無救兵,垣城撐不過三日了。今日突圍,是楚三叔拚了命,才將我和阿藉救出來的...
林藉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跡,也哭道,長姐,楚三叔身上中了十幾刀,流了好多血...可他把馬給了我和二哥...長姐...我好怕...
林荀說,爹爹說小王爺會帶兵回去的。
玉兒說,阿濟,求你現在發兵,去救救我爹娘,救救垣城的百姓...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說,對不起,玉兒,現在宮中有難,太子逼宮,我必須要走了。
她就這麽直直的看著我,靜靜地,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那眼神,我從未見過。
她說,慕容濟,是我瞎了眼,看錯了你。
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我卻狠心的離她而去。
我有時候常常幻想,若是當時沒有走,留下來陪著她,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當我趕回京城,帶兵攻入宮門那日,烏雲密布,天空飄起了雪花。
北方戰報傳來,垣城失守被屠城,林昀並全軍三萬余人戰死,無一生還。
我的心一派冰涼,看著那些倒下的人,將白雪染紅。
而後,我將刀架在了太子脖頸。
我問,為什麽?你明明已是太子,為什麽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