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汐揚眉,看著他:“難道不是因為我過年給的紅包?”
吳惟安:“……”
紀雲汐慢斯條理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你也可以試著給寶福她們送點東西。”
吳惟安看了看天:“算了。”
態度差就差吧。
他無所畏懼。
紀雲汐搖搖頭,放下碗筷:“我吃飽了,先走了。”
吳惟安喊住她:“等等,家裡糧倉庫房都放滿了,放不下了。但還有一些藏在郊外山洞中沒搬回來,你那可有地方放?”
紀雲汐搖頭:“沒有。”
吳惟安:“你名下房產不少吧?”
紀雲汐頷首:“確實不少,但我有更貴重的東西要放。”
吳惟安:“那山洞裡那些如何處置?”
賣是不能賣的,容易被有心人察覺,會惹上點不必要的事端。
紀雲汐聳聳肩:“你可以送人。”
吳惟安想了想:“但我不太舍得。”
紀雲汐掃他一眼:“有舍才有得,你在家藏那麽多糧食,放著發霉?”
說完後,紀雲汐就走了。
吳惟安一人坐在桌前,想了想,確實是這麽個道理。
而後他喊來管事,低聲囑咐了幾句。
接下來幾日,上京城百戶人家家中,都出現了一袋黑色布包。
那布包其實是破舊的黑色頭罩。他們平時出任務,有時候黑色頭罩會破。破了後,他們要拿著破了的頭罩還回去,才能向上頭要新的。
破舊的黑色頭罩中,是四包紙。
一包包著米,一包包著冰糖,一包包著麵粉,一包包著茶葉。
說實話,分量很少,但勝在品質很好,一看就是店裡賣得最貴的那一檔。
他們的直屬上級告訴他們,這是主子體貼大家辛苦,特意給大家備的心意。讓大家別張揚,低調些,自己偷偷在家吃就行。
他們都隸屬於一個組織,組織沒有名字,而且行事低調,外人想進組織幾乎沒有任何可能。畢竟不是他們選擇組織,是組織看上他們,一步步試探接觸他們的。故而江湖廟堂之中無人知曉。
他們隱藏在各處,在市井之間,過他們的日子,大多數時候都與平常人無異。
主子輕易不會讓他們做事,往往幾年可能都沒有一個命令。但若是命令下來,他們就得拚盡全力把事情做好。
事情搞砸的結果,他們承受不起。
而且主子的命令向來很有分寸,不會超出大家的能力范圍。
故而他們十分聽令,也很是敬佩那位無名無姓的主子。
這回,收到這袋來自於主子備的小禮,大家心中除了敬佩,還有深深的感動。
他們時常在私底下討論,討論其他教派的人日子過得多麽多麽好,每年都能拿到很多銀兩,就算沒有銀兩,逢年過節禮品也不少。
可他們呢?這麽多年,他們一根毛都沒見著。
甚至大多數時候,出任務花的銀錢,他們還要自己先行墊付。
墊付之後朝上頭匯報,也要等小半個月,才能最終把銀錢拿回來,過程極其艱辛。
這麽多年,吐槽的人不少,可從未有一人脫離組織。
因為錢雖然重要,但組織能給他們的,是錢買不到的。
而且組織幾乎無所不能,除了經常沒錢。故而大家越是了解,心中越是敬佩,越是敬佩越是深深的害怕與忌憚。
他們不會走,不敢走,不能走,也不想走。
有三人剛好是鄰居,聚在一起閑聊。
“看來我們最近閑錢不少,都有銀兩給大家備小禮了。”
“是啊是啊,我前幾個月墊付的銀錢還沒往上報,想著晚點,減輕上頭的負擔。但現下,我應該可以報了吧?”
“快報快報,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萬一上頭錢又不夠,你這墊付的銀兩,都不知道哪年才能報下來了。”
“你說的有道理,我這就回去算算,然後去找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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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休沐,但紀雲汐一早就回了紀府陪哥哥們,家裡只剩下吳惟安一人。
房內靜謐,落針可聞,氣氛劍拔弩張。
圓臉管事低著頭,看著地板,一句話都不敢說。
吳惟安一張臉冷若寒霜。
他將厚厚一疊紙往桌上一扔:“怎麽這回多了這麽多?”
圓臉管事做好了逃離的準備:“弟兄們說,公子給大家送了小禮,想來近日手頭寬裕。故而——”
說到這,他便沒接著說了。
吳惟安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冷哼一聲:“升米恩,鬥米仇!真的是好心沒好報,你們這些人太讓我寒心。”
圓臉管事眼觀鼻鼻觀心,更是一字都不肯說了。
只要不涉及錢,公子其實很好說話。公子向來對下屬包容,上回雪竹掃大街誤事,公子也沒怎麽生氣,事後只要雪竹不再犯也就過去了。他可以無視下屬的一些小毛病,給個機會。
可涉及到錢,那就不好說了。暴怒可能只是下一瞬。
過了好一會兒,吳惟安揉了揉眉心:“急的先報了,不急的再拖拖。”
圓臉管事對此絲毫不訝異:“是。不過公子,那銀兩?”
吳惟安閉了閉眼:“用賭坊送過來的錢填上。”
他名下的四家賭坊,昨日紀雲汐剛把上月淨賺的銀兩送到他手裡,他還沒捂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