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丫鬟來送晚膳時,才被吵醒的。
吳惟安咳嗽著起身,虛弱地問道:“夫人呢?”
丫鬟微微驚訝,這還是這一個月來,姑爺第一次爬起來,想來傷好多了。
她忙回道:“夫人還未回來。”
吳惟安哦了聲:“待夫人回來,你和她說一聲,就說讓她來偏房一趟。”
丫鬟應了聲是,恭敬退下。
紀雲汐從鏢局走後,又去了趟布莊,還特地到謝家被抄的商鋪看了看。
而後在涼州最好的酒樓吃了一頓,才回的府衙。
她剛到,丫鬟便上來,朝她福了福身:“夫人,姑爺喚您去偏房一趟。”
聞言,紀雲汐眉頭輕皺,她停下腳步:“姑爺喚我去偏房?”
丫鬟:“是,今日奴婢去送晚膳,姑爺交代奴婢的。”
紀雲汐抬頭,望向不遠處偏房所在的方位,若有所思。
半晌,她斂目:“知道了。”
偏房之中,吳惟安聽到了紀雲汐的聲音。
原本懶懶躺著的他,忽而躺得平平整整,將被子拉高,遮過了發頂。
可他等啊等,等啊等,也沒等到紀雲汐。
那頭,紀雲汐回了臥房,拿了寢衣,去浴房洗漱。
待她洗漱回來時,臥房的床上,多了一個人。
那人平平整整躺著,被子拉過頭頂,和雪竹睡眠習慣一模一樣。
紀雲汐盯著那人瞧了好幾眼,到一旁拿了些東西,一步步走到床前。
被子下,吳惟安的唇剛剛揚起,一大疊信直接朝他的臉呼嘯而去。
第77章 荷包
半月前,幽山。
潮濕陰暗的山洞中,吳惟安睜開了眼。
體內金蟾蠱毒和以火翎鳥尾花為主藥的解藥,兩股藥性在他體內經脈衝撞了整整三日。
渾身經脈被斷,而又重塑,宛如剔骨新生的疼痛,比以往每回蠱毒發作疼上千倍萬倍。
可到底,他還是挺過來了。
一如十八年前降生,一如早年間遊走在生死邊緣。
真到了這一刻,吳惟安的內心,反而比任何時刻都要平靜。
沒有太多欣喜,和往常的日子也沒什麽不同。
吳惟安擦掉滿頭的汗,起身出了山洞。
他仔細辨別了一下,聽到不遠處紀明焱和毒娘子說話的聲音。
紀明焱:“阿毒姐!這條蛇的蛇皮好漂亮,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這麽漂亮的蛇,你說我要不要帶回家養?”
毒娘子提醒他:“我們回的是涼州,不是上京城。你沒自己的庭院,你確定夫人會讓你養?”
紀明焱吞了口口水:“可是,它真的好漂亮啊。”
毒娘子:“確實不錯,這應是七彩蛇。在火翎村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
紀明焱:“可我舍不得賣。”
毒娘子:“它還不是你的呢。鹿死誰手,還尚且未知!”
話音一落,有破空聲傳來,想來是毒娘子出手了。
可幽山的七彩蛇也不是吃素的,它早早就預知到了危險,在毒娘子朝它衝去時,飛快逃竄,直直朝吳惟安遊走而來。
七彩蛇似乎感知不到吳惟安身上的氣息,徑直從他腳邊遊過。
吳惟安伸腳,直接踩住了蛇的頭。
他控制著力道,沒把蛇踩死。
蛇掙扎蠕動,可怎麽都掙脫不開。
轉眼間,毒娘子和紀明焱一前一後到了。
看見吳惟安,兩人眼睛都亮了亮。
毒娘子喊了聲:“公子。”,把‘你沒死啊。’咽回了喉嚨。
紀明焱:“妹夫,你終於醒了!我和阿毒姐可怕你醒不過來了!”
吳惟安淡淡嗯了聲。
他沒感覺到這兩個人,對他有多擔心。
這幽山對紀明焱和毒娘子來說,那是滿山的寶。
三日前,他們急匆匆摘了火翎鳥尾花,給吳惟安弄了解藥,給他灌下去後,便馬不停蹄漫山遍野摘草捉蟲去了。
毒娘子和紀明焱飛到吳惟安腳邊,蹲在那裡看蛇。
紀明焱仰起頭,眼巴巴地看著吳惟安:“妹夫,這蛇能送給六哥嗎?”
毒娘子也仰頭:“公子,七彩蛇能賣兩百兩,我們一人一百兩可好?”
吳惟安眉毛輕佻,他彎腰,將蛇抓了起來,遞給了毒娘子:“我七你三。”
毒娘子從齒間擠出一個好字,接過了蛇。
紀明焱那雙眼裡都是渴望:“妹夫,這蛇你可以賣我,我買呀!我用兩百兩向你買!”
吳惟安問他:“六哥,你欠雲娘多少銀兩了?”
紀明焱撓了撓頭:“沒記,得回去問寶福。”
吳惟安勾了勾唇角,抬頭看了看被參天大樹遮蓋住,以至於不見天日,難以根據日頭算時辰的天。
他道:“走罷,啟程回涼州。”
紀明焱啊了一聲:“這就走了嗎?”他四處看了看,明顯不太舍得離開幽山。
毒娘子道:“公子,這山裡很多蟲草都能賣不少銀錢。”
吳惟安微微頓了頓:“既是如此,你們自己看著辦,我先行一步。”
離開涼州有些時日了,他得盡早回去。
*
今晚月明星稀。
涼州府衙後院,有三人悄無聲息潛入。
赫然是白日的白衣青衣綠衣三人。
雖當時都和紀雲汐表明了想當大當家的決心,但也只是嘴上先應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