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散櫃子裡面的腐朽氣息後,喬枝才去翻找起來。櫃子裡還有許多老村長生前的衣服,喬枝仔仔細細翻過去,果然在一件衣服內部的口袋裡翻出一本小本。
系統驚呼:【真的有!】
喬枝卻沒有立刻打開這本本子看起來。
只因她在翻看舊衣服的時候,發現了這隻櫃子另外的玄機——
櫃子的底下,有一個夾層。
喬枝把衣服全部堆到一邊,拍了拍櫃底,下面很明顯有一個中空的夾層。她又摸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一個可以將木板推開的機關。
喬枝推開木板,摸黑伸手往裡探去,很快就觸及了什麽硬邦邦的東西。
喬枝的手頓了一下。
緊接著,指尖摸索一圈,凹凸不平的觸感讓喬枝在腦海裡描繪出了那樣東西的形狀。
那是一隻眼睛,木頭雕刻的眼睛。
喬枝神情凝重地將另一隻手也伸了進去,緊接著在系統的驚呼聲中,從衣櫃暗格裡抱出一隻木人頭來。
第106章 在無限流打十份工31
[三月初七, 陰。]
人出生在什麽樣的環境裡,就會成為什麽樣的人嗎?
我想不盡然,綏綏生在木人村, 長在木人村, 直到十三歲那年才被我送到鎮上讀書, 但是在我送她離開的前一個晚上,綏綏問我,難道為了自己活下去,可以心安理得地讓別人去死嗎?
那個時候我趴在祈安和雲淨的棺槨上, 悲痛地問出聲,既然木人可以轉移病痛,轉移殘疾,為什麽不能轉移生命,讓我的兒子和兒媳活過來呢?
我不知道綏綏是什麽時候來到靈堂的。
她靜靜地站在門邊,那雙和她母親一樣, 總是安靜平和的眼睛就這麽看著我,那眼裡自然還有悲傷, 她的爸爸媽媽死了,孩子當然會像我這個父親一樣難過。
可是她的悲傷不止於此, 那是很複雜的情緒, 複雜到我無法想象這樣的目光會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
她應該是聽到了很多話的, 所以在我看向她的時候,她才會說出那樣一句話來。
從父親的手裡接過木人村後,我當了三十多年的村長,老人家活著的時候誇我是最有天賦的一個, 從少時學習木人法術到現在,長輩們誇獎我, 同齡人們羨慕我,晚輩們仰慕我,我也沒少為此沾沾自喜。我從來沒覺得這樣做是錯的,將人的病痛與傷殘轉移走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做了好事,我挽救了一條性命。
哪怕一個生命的健康,要用另一個生命的孱弱來交換。
這樣做,明明讓生命發揮了最大的價值不是嗎?
把男人的傷病轉移到女人身上,因為男人的力氣更大,能比女人乾更多農活;把年輕人的傷病轉移到老人身上,因為老人本來就沒幾年活頭了,年輕人還有漫長的人生;把富人的傷病轉移到窮人身上,因為富人能帶著木人村發展得更好,而窮人也不是一無所獲,他不是拿到了錢財嗎?
我一直是這樣想的,木人村的人都是這樣想的。
木人法術是木人村的基石,如果開始質疑木人法術的正當性,木人村也會隨之消亡吧。
一個生長在木人村的孩子,一個隱隱享受著木人法術恩惠的孩子,怎麽會誕生這樣的思想呢?
我忽然間不敢與綏綏對視,她的眼睛太清澈了,也許就是因為祈安和雲淨把她保護得很好,所以她才保存了最本真的模樣,能看透我們經年累月,已經被扭曲了思想。
我感到無地自容。
我連夜為綏綏收拾了行李,讓信得過的村民將她帶出了村子,送去鎮上讀書。一生的積蓄都被我拿了出來,這些錢足夠為綏綏找個能照顧好她的人家,如果可以的話,綏綏最好這輩子也不要回木人村了。
另外的一半積蓄,則用來打點村中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們。木人村山路難行,進出不便,自古以來,村裡的幾個大家族也在有意遏製村民離開,這確實是一個維系木人村穩定的好辦法。即便我是村長,也不能隨心所欲地讓自己的孫女離開木人村,收買那些大家族的老人是勢在必行的事。
好在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沒過幾天那位帶著綏綏離開的村民就傳回了好消息,綏綏已經在鎮上安了家。
決定送綏綏離開,並不是因為她對我說的那句話。
我曾經聽人說過,人想要得到什麽,勢必要付出什麽,所以才會有五弊三缺這一說法。那些得天眷顧的大法師,“鰥、寡、孤、獨、殘”總是要佔一樣,“錢、命、權”也無法圓滿,我想我大概也是如此。我是木人村有記載以來最精通木人法術的村長,在這方面上,老天確實夠眷顧我了,許是因為如此,父母、妻子、兒子、兒媳才會接連離我而去。
也有可能我為太多人進行了木人移傷,必須得遭受報應,可這報應卻沒有報到我身上,而是降臨到了我身邊人身上。
無論如何,我不能再失去綏綏,也許將她遠遠送走,送離木人村,能讓她逃離她長輩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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