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言不遜的男人罵完樹枝又開始大喊大叫,仿佛精神病發作,連唐萍唐螢帶回來一個陌生人都沒注意到。
屋裡另外一男一女的目光則直直看了過來。
座位對著一排屏幕的眼鏡女生問道:“唐萍,這是誰?”
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
唐萍面無表情道:“這是我們的新成員……吧?”
眼鏡女生的神情變得茫然:“吧?”
第157章 黃昏3
方舟城的中心, 矗立著一座直入雲天的大樓。
樓高兩千余米,共有三百七十四層,宛如一把從天而降的利劍, 鎮守著這片土地。這座大樓毫無疑問是方舟城的標志, 然而實際上, 它建成的時間迄今隻有三十七年。
大樓被命名為巴別塔,傳說中人類試圖觸碰天堂的階梯。
方舟城長達六百年的歷史裡,有五百六十三年,它的中心是一座名為聖母大教堂的建築。災變時期, 人類文明受到重創,在天災之下無助掙扎的許多人將希望寄托於信仰,他們將後來演變成方舟城的土地,認為是神賜予他們的希望之地。
聖母大教堂在漫長的時間裡,寄托著人們對希望之地的感激。
然而在五十年前,人的野心戰勝了對神的信仰, 聖母大教堂沒有被推倒,卻也被整體遷移到二環的A區。教堂退居二環後, 聯合信科花費十三年時間,在大教堂原址上建立起巴別塔。
巴別塔的頂樓, 方舟城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 仿佛伸手就可以觸碰到神話中的天堂。由於頂層並不對外開放, 方舟城內流傳著許多關於巴別塔頂樓的傳說。人們猜測能站在這裡的人會有一種怎樣的感受,塔下的眾生,是不是仿佛連看都看不見的螻蟻,塔上的人, 是不是宛如執掌這片土地的神明。
世上隻有寥寥數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巴別塔的頂層可以說確實住著一位神, 不過這是一位人造的神。
頂層是沒有牆壁阻隔的開闊空間,大部分處於室內,小部分是橢圓形的露台。巴別塔是一座圓錐台型的建築,頂層位於室內的部分,像是一個被咬掉一口的月餅。毫無遮掩的露台暴露在空氣中接受風吹日曬,少有人能到達此處,卻有少數飛鳥會在此停留。
有人在露台上撒了一把谷子,鳥類合攏翅膀,在露台上蹦蹦跳跳,時不時低下頭,鳥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叼走一粒谷子,要是渴了一旁還有盛在玻璃碗裡的水。白吃白喝的生活輕松而愜意,如果不是有一座電梯抵達頂樓,它們能在這裡消磨一天的時光。
電梯裡走出來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飛鳥們察覺到不討鳥喜歡的氣息,一股腦飛走了。
此刻登塔的中年男人沒有在意那些撲簌簌振開的羽翼,他的注意力全在背對著他的青年女子身上。
浮動的地板壘出高台,女子就坐在高台之上,沒有穿鞋的腳尖觸不到地面。她穿著一身樸素的白衣,是頗具古意的服飾,袖子很廣,從高台上垂下的時候也如鳥類的翅膀。衣服簡樸不帶花紋裝飾,女子皮膚也白得宛如霜雪,除了交錯系在腰間的三根紅繩,與綁進編發裡的紅色發帶,她身上再無多余的豔色修飾。
對於不認識她的人來說,女子的確切年齡是一個謎題。她此刻的裝扮使她看上去好似神廟裡被封存了時間的巫女,但如果給她換上一身高中的校服,說她是一位高中生也不顯得違和。
不過在方舟城,沒有人會認不出這張臉。
一棵樹最引人注目的部位是哪裡?
不是藏在泥土中的根系,不是支撐起樹木的樹乾,而是它的樹冠。
繁茂的枝葉,能在一瞬間吸引走人們看向這棵樹的目光。
名為“樹枝”的存在,是整個世界樹項目最後展現在世人面前的成果。
此刻坐在高台的樹枝,實際上隻是隱藏在房間各處的投影裝置投出來的影像,而樹枝的面前,正在播放一段中年男人十分熟悉的影像。
投影出來的人看投影出來的錄像,中年男人心想,這幅畫面實在是有些稀奇。
樹枝自然發現了中年男人的到來,這世上少有能瞞過她的事情,不過她沒有聲張,中年男人也沒有出聲打擾,走到她邊上一起看這段錄像。
錄像的中心是一張圓桌,十余人圍繞圓桌而坐,他們每一個人的臉都可以載入史冊,加起來有著能撼動人類文明的分量。其中有的人已經成為隻能通過書本或網絡資料來緬懷的歷史人物,有的人仍活躍在世界上。
前者比如喬微塵,後者比如此時來到巴別塔頂層的中年男人——聯合信科的總裁。
錄像中的喬微塵和總裁相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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