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永良回到小弟們的簇擁中去後,就罵了一聲:“不識好歹!”
小弟提議:“良哥,我們去把人給你拖過來?”
“算了,”杜永良說道,“好歹是個女人,這麽粗魯乾嗎?”
小弟們立刻連聲道:“對對對,還是良哥憐香惜玉。”
杜永良雖然裝出了一副大度模樣,但心裡並沒有真的不介意,甚至打球打著打著,心裡頭憋著的火還更旺了一點。等人把球傳過來的間隙,杜永良看見喬枝揪著地上的葉子玩,愣是沒有看過來一眼,越想越氣,手上也不知道有幾分故意幾分意外,用力狠狠往邊上一打,籃球就直直往喬枝飛了過去。
然而籃球實際上的走向,卻讓看見這一幕的人,包括杜永良自己都呆住了。
要是說他心裡頭沒點報復的心思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同樣沒想過做得太過火,籃球此刻飛快地砸向喬枝的腦袋。
見者無一不覺得:完了,躲不開了。
然而上一秒還在認真用草葉編一隻手環,目光沒有分給周邊一點的喬枝,卻在下一秒似有所感,抬起手擋下了那隻籃球。
她碰到的不只是粗糙的球身。
還有分明的骨節。
喬枝驚訝地往邊上看去,不知何沼什麽時候走到了這裡,她同樣伸手要將那隻飛來的球擋下,自然而然與喬枝的手碰到了一起。
相觸只有一瞬,喬枝的手指便縮了縮,然而過於細膩的觸感卻讓何沼怔神許久。
籃球啪嗒一下掉了下去,順著斜坡骨碌碌往下滾,不過樹下的兩個人都沒有在意。
不久前還在問“你和我是什麽關系”的喬枝,此刻卻抬頭看著何沼,用不自覺軟了音調的聲音問何沼:“你剛才去了哪裡?”
“去器材室整理登記本,今天輪到我。”何沼垂下眼眸,看著喬枝眼眸中自己的倒影,“你在這邊做什麽?”
喬枝展示給她看自己剛剛編好的手環:“我在編這個——但是好像有點單調。”
何沼想了想,說道:“你跟我來。”
喬枝問都沒有問就握住了何沼伸出來的手,借她的力氣站了起來。
此時反應過來後終於追上來的杜永良顧不上從他腳邊滾過去的球,想要上前去和喬枝道歉,順帶著安慰她兩句,然而喬枝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何沼也恰好往前一步,擋住了喬枝的大半身影。
杜永良本來還想追過去,卻被撿起籃球跑過來的小弟打了下岔:“良哥,我給你把球撿回來了。”
“就這麽一點小事還要跟我說?”杜永良很不耐煩,壓根沒有理睬想要邀功的小弟,目光一直緊緊追隨著喬枝,眼珠子好像都要掉在她的身上。
另一個更加有眼色的小弟投其所好地問道:“良哥,你是不是看上這個轉校生了?”
杜永良點點頭:“這個不錯吧?”
“不錯,真的不錯,配得上良哥,比之前那個好太多了!”小弟遲疑道,“但脾氣好像挺冷的,感覺不一定比之前那個好搞。”
“冷一點有意思,”杜永良無所謂道,“而且哪有真冷的,錢給到位了到最後不都熱情得不得了。”
小弟們連連稱是。
在眾人的附和吹捧聲中,杜永良隻覺心情舒暢,不久前憋悶此刻總算是煙消雲散。他大手一揮招呼道:“走,繼續打球去!”
而喬枝,則是跟著何沼走到了操場主席台背陰處的角落裡。
一叢白色的小花,從主席台牆根處破碎的磚石縫隙裡長了出來。
喬枝與何沼一樣在花叢前蹲下,伸出手指輕輕碰了兩下小花,碰得它搖頭晃腦。邊上的何沼仔細挑選了一番後,挑出花莖最細的幾朵,估出差不多的長度小心地將它們采下。
“草環給我一下。”何沼說道。
喬枝十分信賴地將她費了大力氣編好的手環交了出去。
之前在樹底下看得不夠仔細,等手環拿到手中,何沼一邊慢慢旋轉著它,一邊在心裡描繪將小花點綴在上面時的樣子。手環出乎意料的結實,草葉和草葉之前打了漂亮繁複的結,完全可以想象出編織它該多麽費眼。何沼想明白喬枝是怎麽打的結後,挑出合適的縫隙,錯落有致地將小花編在了上面。
“好了。”何沼說道。
她拉過喬枝的手,喬枝乖巧異常地任由她拉著自己的手指,指節處被捏了幾下也沒有躲開。何沼這些動作完全是無意識之舉,甚至直到把升級版的手環戴到喬枝的手腕上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事。
何沼輕咳一聲掩飾尷尬,視線有些飄忽地問道:“怎麽樣?”
“很好看!”喬枝語氣雀躍。
何沼難以想象自己也會有這麽幼稚的時候,因為別人一句話就膨脹欣喜起來。
她看著喬枝抬起手,一會兒放在眼前,一會兒離得遠一點,各種角度欣賞一隻平凡的草葉和無人問津的小花編織而成的鐲子,好似這是一件稀世珍寶,唇角不知不覺也浮現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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