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醫生,剛下手術啊。”陳雅剛從病房踏出來,就看見一上午沒見的沈朝意。
沈朝意抬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嗯,下了有一會兒了,剛去開了個會。”
長時間的保持一個動作,讓沈朝意的骨節都變得有些僵硬。
陳雅一邊整理著移動診療車裡的東西,一面感歎道“被看重也不是件好事啊,事事都想著交給你,美名其曰是為了鍛煉你的業務能力。但誰想一整天都忙得腳不沾地,幾乎從沒按時吃過飯。”
沈朝意笑了笑,對這些抱怨習以為常,“這一行就是這個性質,習慣了就好了。”
站在護士台面前,沈朝意看了一眼手裡剛收進來患者的情況。
余光一掃,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匆匆一瞥,沈朝意第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用眼過度,頭暈眼花了。
本該臥床休息的易清灼怎麽會出來。
但是定睛一看,確實是易清灼。
她周身被陽光籠罩,她一個人坐在那裡,耳朵裡塞著耳機。
銀色耳機折射出刺眼的光,讓人看不清它原本的顏色。
易清灼的病號服寬松的掛在身上,蒼白的臉色和一頭黑色的頭髮形成巨大的反差。
消瘦的臉頰,骨感凸出的鎖骨。
她本就生得高,在女生堆裡就顯得鶴立雞群,但是又很瘦,就給人一種羸弱的感覺。
此時安靜的一動不動,高挺的鼻梁上鑲上一層光,透著蒼涼的美感。
秀氣的眉毛一皺,沈朝意握著筆的指尖蜷緊。
“她在那裡坐了一下午了,一直是一個人,一動不動,像是入定了一樣。”發現沈朝意的目光一直落在易清灼身上,陳雅不問自答。
陳雅走進護士台,小聲吐槽道。“都什麽年代了,聽歌還用MP3,而且現在藍牙耳機都那麽普及了,都很少看見用有線耳機的人。”
果然是坐了十年牢的人,跟不上時代的發展,還停留在十年前。
沈朝意垂著眉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半晌,她合上病歷本,“喜歡用什麽那是別人的自由,你做好自己的工作。”
說完,沈朝意轉身走向電梯。
“哎?你不過去?”沈朝意轉身離開陳雅還以為她會去找易清灼,但沒想到沈朝意直接往另一個背道而馳的方向走去。
沈朝意走進電梯,隻留下一句“我去ICU看看上午手術的病人。”
電梯門合上的那一霎那,沈朝意看向遠處的那一抹身影,抿唇,目光複雜。
留下的陳雅嘀咕一聲,“難道聽勸開始避嫌了?但這避嫌避的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陳雅是揣測不透沈朝意的心思,只能搖搖頭,投身於自己的工作中去了。
時間流逝的很快,在沒有察覺中,天已經黑了。
沈朝意忙忙碌碌的一天也並沒有因此落下帷幕,從辦公室走出來,沈朝意準備去休息室裡泡一碗泡麵就當解決了今天的晚飯。
步履匆匆,沈朝意走的不緊不慢。
但還沒到休息室,腳步就不自覺的停下了。
走廊的盡頭,還是那個位置,甚至動作都沒有任何改變。
易清灼微仰著頭,靠在椅背上,看起來像是睡著的樣子。
沈朝意意外的發現易清灼還在這裡。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沈朝意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整整六個小時,加上陳雅說的她在這裡已經坐了一下午。
她睡著了嗎?就坐著都能睡那麽久?
沈朝意放輕腳步,緩緩靠近易清灼。
她睫毛微顫,察覺到有人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於是懶懶的掀開眼皮。
見來人是沈朝意,易清灼頓了頓,抬手一繞就扯下兩隻耳機,“沈醫生。”
“你怎麽在這裡睡?這裡有風,你睡著了吹久了會著涼的。”比起易清灼不可忽視的距離感,沈朝意語氣要顯得溫和一點,“你不冷嗎?”
易清灼稍微動了動僵硬的身子,“不冷。”
“阿姨呢?怎麽今天沒有陪著你?”沈朝意看了一眼沒關嚴往裡吹著陣陣寒風的窗戶,在易清灼身邊坐下。
她剛從有暖氣的辦公室裡走出來都穿著一件薄毛衣,裡面還有一件休閑襯衫,套著白大褂。
和易清灼那只有薄薄的一層病號服比起來,易清灼說她不冷,沈朝意一點都不信。
易清灼攏了攏衣襟,松松垮垮的領口裡是一圈又一圈的紗布。
她側眸,言簡意賅的回答“去警局辦手續了。”
沈朝意張了張嘴“哦哦,那你是沒人扶著,所以回不去?”
這樣想似乎也合理。
不過這人因為沒人幫忙就回不去,硬生生在這裡坐了快十個小時?
是有多倔啊。
“一半一半。”易清灼捏著手裡的耳機線,無意識的纏繞著。
沈朝意就坐在她身側,她只要稍微動一動身子,肩膀便可以和沈朝意挨在一起。
想起下午聽見的那些話。
沈朝意為了她跟陳耀爭論過,也一直因為她的緣故被人議論著。
其實不只是那些旁觀者,就連易清灼都看不清,沈朝意到底是為了什麽。
如果是為了那點做為醫生的憐憫之心,她能做到救她,給她做主治醫生,就足夠了。
這已經算是易清灼接受到的最大善意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