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先前收的小鬼,沒什麽惡意,就養在身邊了。”童奕解釋道。
童其木微微歎了口氣,端起水喝了一口,才說道:“罷了,你們……真的都考慮好了?”
童奕還沒開口,歸雁便接道:“考慮好了,我來養。”
童其木點點頭,指了指旁邊的沙發,說:“坐。”
兩人一並坐到側邊的沙發上,就見童其木先是拿出幾張符紙,又拿出一根朱砂筆,他先在其中一張符紙上寫了一串字,童奕認出來,那是自己的八字。接著,童其木換了張符紙,看向歸雁:“你的八字。”
歸雁一一報了出來。
寫好之後,童其木又寫了兩張新符,童奕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符,繁復得幾乎填滿了整張符紙。四張符擺在茶幾上,童其木抬眼看了看外面,太陽已經升了起來。
“找一間背陰的房間。”他看了看屋內,對童奕說道。
正說著,寧書筠也從樓上下來了,童其木看到她,臉色忽然變了,有些不自在。
“書筠,我們需要一間背陰的房間。”歸雁看到童其木的臉色不對,立刻起身迎上寧書筠,擋住了童其木的目光。
“背陰?”寧書筠想了想,指了指樓上,“北邊有一間,就是有點小。”
兩人說著往樓上走去,歸雁跟著去看了一眼那個房間,大約只有七八平,裡面只靠著牆擺了一張單人床,緊挨著床頭放著一個小床頭櫃。空間不大,但容納三個人足夠了。
她轉身走回到樓梯上,趴在扶手上叫了一聲:“童奕!”
童奕抬頭看了一眼,起身把桌上的符紙收起來,對童其木說道:“爸,走吧。”
童其木拎起包,兩人一前一後走上樓,歸雁把他們領到房間裡,童其木散開五感探了探,這才開口道:“找人在門口守著,期間不要進來。”
歸雁轉過頭,衝站在門邊的寧書筠使了眼色,寧書筠點點頭,帶上門離開,喊了鄒海和陶天上來守著,下樓時還順手拎走了趴在台階上看熱鬧的癸辰。
房間內,童其木示意兩人坐下,從包裡拿出一把桃木刀,在童奕和歸雁的手指上分別劃了一下,然後把寫著歸雁八字的符紙包在傷口上,用棉線的一端在上面纏了三圈,打了個死結,把寫著童奕八字的符紙包在她手指的傷口上,用另一端也纏了三圈,打了個活結。接著,他拿出剩下的兩張符紙中的一張,纏在棉線的中間位置,左手手指將其牢牢夾住,右手則拿著另一張符紙,往空中一拋,嘴裡念了幾句,那張符慢慢往地上落去,快要接近地面的時候,蹭的一下燒著了,迸出一簇微藍泛綠的火苗。
歸雁隻覺得傷口處一熱,緊接著灼燒起來,只見包著傷口的符紙逐漸被漫出來的血液浸透,血很快蔓延到棉線上,開始順著棉線向中間移動。童奕那邊同樣是這樣,只不過如果仔細看的話,能看到有一團極淡的黑氣,正繞著童奕逐漸蔓延過去的血,朝著中間而去。
童奕一眼就看到了那團黑氣,她知道那是什麽,忍不住攥了攥另一隻手的拳頭。兩邊的血蔓延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在棉線的中間會合,裹在中央的符紙瞬間就被血浸透了。童其木緊緊捏著符紙,又念了幾句什麽,才伸手拉開了童奕手指頭上綁著的活結。
活結剛松開,上面附著的血如同有意識一樣,迅速往中央退去,一直退到符紙處。歸雁忽然皺了一下眉,就在剛才,她感覺似乎有什麽東西順著手指上的傷口,進到了自己體內。
又等了片刻,童其木才把歸雁手指上的棉線拆除,童奕剛要上前,童其木攔住了她,說:“小奕,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歸家這孩子說。”
“可是……”童奕剛才已經注意到歸雁微動的表情,此刻說不擔心那是假的。越過童其木的肩頭,歸雁衝她輕輕搖了搖頭,童奕這才不情不願地開門走了出去。
童其木收好工具,才開口道:“真是沒想到,小奕這麽倔的性格,竟然會這麽聽你的話。”
歸雁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說:“伯父說笑了,童奕她,並不是不講道理,她只是性子太善良,所以才總會把自己逼進死胡同。”
童其木似乎也笑了一下,旋即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這件事是童家欠你的,以後如果有什麽事,我一定不惜余力。還有,這封信是小奕的姑姑留給她的,等你們出發後,再把這個袋子給小奕。”
他把信封和一個黃布袋遞了過去。
歸雁接過來,捏了捏信封,裡面除了信紙,似乎還有別的東西。“留?”她皺起眉,“你是說,姑姑她……”
“她死了。”童其木苦笑了一下,“這也許就是童家的命吧,不該有的東西,無論如何也強求不來。”
“為什麽不親自給童奕?這樣東西,其實由你來轉交更合適。”歸雁有些不解。
“我……不想在這時候刺激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如果可以的話,這封信就先放在你這裡,我想瞞她一陣子。”童其木說道。
歸雁看著手裡的信封,一時間有些五味雜陳,片刻後,她抬起頭,說:“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童其木驚訝地看著她。
“童奕她,從小就活在一個處處被隱瞞的世界,家中的秘密,自己的身份,隨時落在頭上的危險,生死不明的家人。瞞得有多嚴絲合縫,她知道真相時就有多痛苦,但她直到現在,都還在努力去相信身邊的人,努力替在乎的人著想。所以,從今往後,我不會騙她一個字,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和她一起承擔和面對,但我希望她從此都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裡。”歸雁看著童其木,緩慢而又堅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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