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雁失笑,她走到門口把門鎖好,然後關了燈回到床邊。童奕只聽到窸窸窣窣的響動,接著身邊躺下一人,歸雁身上淡淡的香氣也隨之飄了過來。
“我……”她想解釋一下,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說起,猶豫了半天,才又說道,“我之前隻跟我姐姐一起睡,但後來,後來……”她頓了一下,“後來她出了意外,去世了。我恨家裡的人沒有保護好她,也恨他們倉促的處理了這件事。於是我就自己搬了出來,搬到我爺爺的這間房子裡。歸雁,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起了我姐姐。”
“我明白。”歸雁在她身旁應道,童奕感覺到歸雁的左手動了動,然後捏住她的手腕,輕輕捏了捏,安慰她,“我也是獨自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是家裡出了一場極大的意外。所以,我明白。”
歸雁的聲音在黑暗中很柔和,莫名有種讓人安定的感覺,童奕的思緒也漸漸平靜下來。兩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夜裡的山村極為靜謐,靜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童奕就在這種靜謐和歸雁溫潤柔和的聲音中,漸漸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童奕忽然毫無預兆地醒了過來,一股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她下意識往窗戶的方向看去,窗外漆黑一片。難道是自己的錯覺?童奕眨了眨眼,翻個身剛準備繼續睡,忽然又一陣詭異的體感湧了上來。她一向五感通透,尤其是對於陰邪之物的通感,從不會出錯。她立刻又看向窗外,窗外依然十分安靜,所不同的是,一縷紅線從窗縫中探入,如同有生命一般,探到了歸雁身側。
是那小鬼!
童奕立刻坐起身,手指往紅線上一按,輕聲念了一句咒,指尖立刻一陣發燙,紅線回縮了幾寸,依然在屋內徘徊,似乎在尋找下一個時機。
童奕輕手輕腳爬到床的外側,擋在歸雁身前。小鬼沒在這裡,那這條紅線勢必就是小鬼背後的主人放出來的,童奕生平最不屑這種背後裡放冷箭的人,她暗暗結了氣在指尖,準備繼續對付紅線。
這時,身後的人忽然動了一下,童奕回頭一看,只見歸雁已經坐了起來,從她脖子裡竟然也飄出一縷紅線,彎彎繞繞,似乎是在和屋子裡的另一股紅線呼應。
“歸雁,醒醒,歸雁!”童奕暗叫不妙,急忙去喊歸雁,想把她叫醒,然而歸雁就如同上次被魘住了一樣,無論她怎麽晃,怎麽叫,都沒有反應。
兩根紅線互相試探了片刻,接著攪纏在一塊,很快就合成了一根。歸雁身子一僵,整個人如同被操控的人偶一般,推開身前的童奕,掀開身上的薄被,木然的下了床,朝門口走去。
童奕立刻摸出放在枕邊的繩子,熟門熟路把歸雁一捆,捆在旁邊那張四方桌上,然後把她脖子裡戴著的花錢拿出來,按在她眉心,然後摸出一張定魂符,把花錢貼在她眉心。紅線似乎不死心,一直試圖操控歸雁往外走,歸雁的身體不受控的用力往外掙扎,帶得桌子都跟著移動起來。
童奕在包裡摸了一會兒,摸出朱砂來,沿著窗子和門縫撒了一條線。接著抽出隨身帶著的黃銅鞭,刺破手指把血抹在上面,狠狠往紅線上一抽。紅線頓時如同被火燒了一般斷開來,迅速往回撤去。
童奕拎著鞭子,打開門追了出去。
外面漆黑一片,那條迅速離去的紅線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妖異。童奕放開五感,盯著那條線,快速追了上去。
她自從開始跟著爺爺學習,第一道訓練就是速度和眼力。為了練這兩項,童奕沒少吃苦,挨罰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次。她以前不理解,能用符籙解決的問題,為什麽還要身體力行去練習這些功夫,但現下,她看著那條細如蠶絲的紅線流水般退去,忽然慶幸,還好自己當時是練成了,不然現在真的如同瞎子和瘸子一般,毫無頭緒了。
她腳步輕盈,追著那條紅線,幾乎悄無聲息,順著主路一直往西,又穿過兩道巷子,繞過一小片池塘之後,紅線消失在一堵磚牆後。
童奕四下打量了一下,無人,也沒有什麽動物。她兩步翻上牆頭,朝院子裡看去。院子裡漆黑一片,正前方有一棟很矮的瓦房,她又往左邊看去,院子左邊有一座非常怪異的低矮建築,似乎是房子,但又矮的不像話。她正在琢磨,忽然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從院內襲來,童奕實在扛不住,從牆頭幾乎是跌了下來。
這院子有問題。
她靠在牆邊低喘了幾口氣,轉身憑著記憶往回走。
走回到付子成家的院落,她輕手輕腳推門進去,剛把門關好,一轉身就看到付子成站在自己身後,一聲不吭地盯著自己。童奕嚇得幾乎跳起來,右手的銅鞭也下意識舉了起來。
第13章
付子成站在黑暗中,也沒有點燈,只是靜靜地看著童奕,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你幹什麽去了?”
“我……”童奕把拿著銅鞭的手背到身後,胡說了一個理由,“上廁所,走錯路了,走錯路了。”
付子成輕聲哼了一身,轉身朝屋裡一邊走一邊說:“剛才那麽大動靜,我都聽到了。屋裡那個姐姐,是中邪了吧。你們肯定不是來旅遊的。”
童奕心下一驚,她沒想到這麽一個小孩子,居然警覺性如此高,而且膽子很大,趁著她出去追紅線的功夫,還到她們房間裡看過。
她快走幾步,追上付子成,說:“我們的確不是來旅遊的,房間裡的姐姐……生病了,我們來這裡是想治好她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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