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鵲目光閃動了一瞬,輕啟朱唇。“滾。”她說。
“阿鵲,”父親開了口,頗為不滿,“怎麽如此無禮?”
陳阿鵲剛要說話,只見張鉉連忙對著陳父行禮。“陳公,還請不要責怪陳姑娘,今日之事是晚輩唐突了,也怪不得她。”他說。
陳父還沒說話,便聽陳阿鵲直言道:“既知唐突,便不該來。張公子,我們小門小戶,容不下你這等貴客,還請快些離開吧。”
“陳姑娘……”
“滾!”陳阿鵲根本不想多聽他說話,她掃視一圈,只見院裡門邊就放著一個笤帚,她當即走了過去,一把抓起那笤帚,又轉身向張鉉走去。
“張公子,”她說著,立在了張鉉面前,“請。”
“阿鵲,不得無禮!”父親臉色很難看,“張公子乃是貴客,你怎可如此放肆!”
“他於你們是貴客,於我可不是。”陳阿鵲盯著張鉉,恨不得立馬就將他打出門去。
“阿鵲,先回屋去吧,聽話。”母親也勸著。
“陳姑娘,”張鉉也開了口,一副堅定不移的模樣,“不知張某犯了何罪,竟惹得姑娘如此不快?張某也只是,心儀姑娘而已。”
來提親就是你的罪!陳阿鵲想著,卻也不欲與他多費口舌。她當即拿起笤帚,便向張公子腳下趕去。張鉉被她一趕,也不得已隻向後躲著,轉眼便被她趕到了門邊。正在他即將被陳阿鵲掃地出門時,只見陳父追了過來,一把奪過了陳阿鵲手裡的笤帚。
“放肆,”他對陳阿鵲呵斥著,又將笤帚遞交到了陳母手中,轉身便對著張鉉行禮,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張公子,多有得罪。今日所議之事,陳家必會認真考慮。小女無禮,還請張公子不要怪罪。”
“無妨,”張鉉說著,又微笑著看向陳阿鵲,“我是不會怪罪她的。”他眼神脈脈含情。
陳阿鵲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撲了上去,狠狠將他向門外推去。“滾,你給我滾!”她說著,使力拉開了門,然後又狠狠一腳踢在了張鉉腿上。張鉉吃痛,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陳阿鵲一把推到了門外。他剛要再說些什麽,卻見那門被陳阿鵲重重關上了。
“承蒙張公子厚愛,可我實在高攀不上張公子……我……”陳阿鵲在門裡高聲喊著,最後的理智讓她努力措辭,可她的憤怒又讓她覺得多說一句便是惡心,“我死也不會嫁你!”
此話一出,路過行人紛紛駐足,循聲望來。張鉉立在門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尷尬,很快,這尷尬便成了憤怒,憤怒中還夾雜了些失落。“唉。”他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啪!”可這邊陳阿鵲剛放出話去,她的臉頰上便挨了狠狠一個巴掌。“你放肆!”父親大罵著,“這是多好的姻緣!他父親是州學學正,書香世家的公子看上了咱們一個商戶,你還不知足麽?”
陳阿鵲聽著這斥責,眼睛一紅,卻強忍著沒讓眼淚掉落下來。她望著父親,滿眼的不服。
“哎呀,相公,孩子還小,不懂事,你也不必打她呀!”母親還是心疼她的,“把道理同她講明白,不就好了?”母親說著,又看向她,軟語相告:“阿鵲,你也知道,士農工商,商人在最末。我們家境雖然還算殷實,可那些人,哪個看得起我們?如今,你有機會嫁入書香門第,何樂而不為?爹娘也都是為你好,況且,我看那張公子,也不是……”
“我不嫁,”陳阿鵲打斷了母親的話,依舊望著父親,“說了不嫁,就是不嫁。若要我嫁他,除非我死。”
她說這話時,語氣比方才平淡了許多。可父親看著她,卻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於是,他很快便把目標轉向了陳母。“你看看,你還同她好言好語地說,有用嗎?”他說著,大手一揮:“這幾日,你哪也不許去!就在家裡待著,給我好好反省!”
陳阿鵲聽了,望著父親,冷笑了一聲。“反省便反省,”她說,“反省再多次,也是不嫁的。”她說罷,也不再理會父母,抬腳便回房了。
“孽障啊!”她聽見父親在她身後大叫著,“孽障!”
但陳阿鵲依舊沒有回頭,她堅定地向臥房走去。她不是去反省,她是去等待。她要等她的阿嫇上門提親。韓家雖無官職,但也是書香門第。等她的阿嫇來提親了,她便有救了。
可天不盡如人意。上天讓她們相遇,卻也不介意對她們開個玩笑。
因陳阿鵲被父親關在家裡反省,不得出門。那日,韓嫇在韓府等了許久,都未曾等到陳阿鵲來讀書。她覺得奇怪,便差人去打聽,這才知道就在今日上午,陳家竟出了這麽一檔子事。
“怎會如此?”韓嫇頓覺不好,連忙帶了侍從,便趕去了陳家。
她力求事事妥當,卻不想橫生枝節。如今,她也顧不得許多,盡早上門為妙。
陳家父母見她主動上門,一時也頗為驚奇,連忙將她迎了進來——畢竟是自家閨女的老師。韓嫇一進門,倒也沒有多客套,隻問了陳阿鵲今日為何沒有去韓府讀書後。陳家父母自然不能如實相答,隻說陳阿鵲身體略有不適,忘了告假,又問她有何貴乾。
韓嫇清了清嗓子,言簡意賅:“為舍弟韓恆做個媒人,向陳家大姑娘提親。”
什麽三書六禮,她都顧不得了。她只怕陳家父母不顧陳阿鵲的意願,將她強許了旁人。既如此,她也隻好如此匆忙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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