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哪裡是吳魁的對手呢?她剛在吳魁身上打了幾下,便被吳魁狠狠地踹了一腳,正踹在她肚子上。她一下子疼得直不起腰來,隻蜷縮在地上。可吳魁並沒有收手,他還在不停地向她身上踹著、打著。
“他娘的,”他罵著,“你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想造反不成?老子今日便讓你知道,這個家究竟是誰做主!”他說著,又狠狠向她身上踢了兩腳。可他仍不解氣,又回身去尋了根木棒來。“今日,我便要替爹娘好好管教你!”他說著,揮起木棒,重重地向妹妹的背上打去。
吳青英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昏睡過去。她隻記得,在她昏過去之前,一直冷眼旁觀的於繡終於向她走來。
醒來時,她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渾身酸痛,連手都抬不起來。她竟被自己的哥哥打了個半死,卻又覺得這好像也不值得意外了。
又是“吱呀”一聲響,於繡推開門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一碗粥。“你醒了。”她說著,坐到了吳青英的床邊。“感覺如何?”她問。
“疼。”吳青英說。她強撐著坐起身來,接過了於繡手裡的碗,卻根本拿不穩。
於繡見了,歎了口氣:“還是我來吧。”她說著,又將碗杓拿著,便一口一口地給吳青英喂飯。好容易將飯喂完,她也沒多說什麽,隻道了一句:“我去洗碗了。”她說著,便站起身來,就要出門。
可她的腳步卻被絆住了——是吳青英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腰。也不知她是從哪裡忽然生出這許多力氣,她竟動也動不得。而腰後被她緊緊相貼的地方,卻不知不覺浸濕了一片。
“嫂嫂,”她聽見她哭著說,“我們走吧。求你,我們一起走吧。”
“嗯?”於繡輕輕應了一聲,“可是,青英,這裡是你的家。”
“這裡……不是我的家。”吳青英哽咽著說。
可是,於繡卻只是垂眸說道:“別說笑了。”她說著,掰開了吳青英抱著她的手,抬腳走了。
第58章 姑惡聲悲(七)
村店裡,崔靈儀趴在床上,裸著肩背。吳青英就坐在床邊,幫她處理傷口。癸娘則撐著木杖,立在窗邊,一言不發。窗外,那隻姑惡鳥又在啼叫了。
“別怕,”癸娘循著聲音伸出手去,撫上了窗子,輕聲說著,“別怕……不會有事的。”
這邊,崔靈儀卻輕嘶了一聲。深埋血肉的箭頭早在她昏迷之時便被挖了出來,但天氣炎熱,她的傷口處理得實在不算及時,這也讓她如今的傷口顯得更為可怖。
“你身上有很多傷。”吳青英掃了一眼她的背,說。
“那些傷疤已經平了,”崔靈儀說,“沒想到還有印子嗎?”
“有的,”吳青英點了點頭,又可看了眼那些舊傷,大大小小,分布在她的背上,“你以前也受過這麽重的傷。”
“這次的傷,也很可怕嗎?”崔靈儀又問。
“嗯,”吳青英回答著,“於常人而言,算是很可怕的傷了。”
“但於你而言,並非如此。”崔靈儀說。
“是的,”吳青英回答道,“我見過很多可怕的傷口。”她說著,幫崔靈儀上了藥,又纏好了紗布,補充道:“崔姑娘,你這傷太重,肯定是要留下些痕跡的了。”
崔靈儀聽了這話,不覺歪頭看向了窗邊的癸娘。“沒關系,”她心想,“她看不見。”
想著,崔靈儀努力從床上坐了起來,又穿好了衣服。“我那時自顧不暇,將那鄭全一路拖行回來,路上必是要留下些痕跡的。你們可去掩蓋那些痕跡了?”她不免擔憂地問著。
吳青英點了點頭,回答道:“你一回來,我便去處理了。只是我記得你的話,沒有走出這王家坡,便隻處理了這附近的血跡。”
“如此便好。”崔靈儀聽了,稍稍安心了些,又微微活動了下自己的肩頸。一動就疼,看來是拿不得劍了。如今,若是鄭家人找上門來,她肯定是打不成的了……只能想些別的辦法。
正想著,忽聽外邊的姑惡鳥又叫喚了幾聲。崔靈儀不禁微微蹙眉:“這鳥叫得好生淒苦。”
“這姑惡鳥……”吳青英有些悵然,“好像,我這一路走來,總是能聽見它的叫聲。”
癸娘開了口:“傳說,這姑惡鳥是一婦人所化,生前被小姑子虐待,死後便日日控訴小姑子的罪行,叫聲酷似‘姑惡’。還有個傳說,與前一個相反,說這姑惡鳥是一女子所化,生前被嫂子虐待,死後便在這裡叫苦。”她說著,頓了一頓:“傳說相異,難辨真假,但唯有一點可以確定,這世道於女子而言,苦不堪言。”
吳青英聽著這話,又聽見那姑惡鳥叫了兩聲,忽然落下淚來。反應過來後,她忙拿袖子將眼淚擦了。
“怎麽了?”崔靈儀問。
“沒什麽,”吳青英低著頭回答道,“我只是,有些想她了。”她說著,攥緊了衣袖:“我恨……我恨我自己。”
“嫂嫂,”吳青英一把抓住了於繡的手,“我是認真的。我們……逃吧。”
於繡正在搗衣,聽吳青英如此說,她也只是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你的衣服還沒洗完。”她提醒著。
吳青英聽了這話,隻得默默收回了她的手,目光又挪回了身前滿是髒衣的木盆……全是吳魁的衣服。“嫂嫂,”她注定是忍不住的,“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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