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天垂著眼睛走過來,低頭抹掉上一桌人留下的厚厚油漬,耳邊傳來陣陣誇張的驚歎。
“是她吧?你喜歡的,學導演的那個?”
“是。林晚!這邊這邊!有空位!”男生滿臉通紅地招呼著,等林晚朝這裡看過來時,他們又拉扯著彼此,一窩蜂地作鳥獸散。
耳邊終於清淨了不少,隨後熟悉的香水味強勢地擠進鼻腔,驅散了食物混合的味道,林晚乾淨得一塵不染的白鞋出現在桌邊。
“和晚晚一起就是好,吃飯都有人給佔座。”湯倩笑著坐下來,然後習慣地命令同行的另一個女孩,“幫我們打一下飯,和昨天一樣。”
陸白天加快了擦桌子的動作,然後轉身想走,卻被湯倩叫住。
“等等,這兒還沒擦乾淨呢!”湯倩眼睛一抬,忽然像看見什麽樂子,咯咯咯笑了起來,“陸白天?你在這裡勤工儉學?”
她聲音高而尖利,周圍有和她們同班的,目光已經瞟了過來。
陸白天早已習慣這些,她麻木地嗯了一聲,繼續低頭去擦湯倩口中的,不拿放大鏡根本看不見的油漬。
湯倩見她還想走,忽然起身按住她肩膀,將掙扎無果的陸白天按坐在自己對面,笑眯眯道:“誒呀,我們是舍友,既然遇見了就一起吃點,我請你!”
她笑得十分真誠,好像真的要請她吃飯。
陸白天抬頭,林晚正含笑坐在她對面,普通的咖色毛衣被她穿得出彩,溫柔又恬美。
“白天,沒事,吃吧。”林晚接過打飯歸來的室友手中滿滿當當的托盤,放在陸白天面前,陸白天手中仍然捏著洗不乾淨的抹布,手指被冷水凍得像蘿卜。
“不用。”陸白天說,仍然起身想走,可湯倩的手還在她肩上。
林晚目光垂了垂,拍了拍湯倩:“倩倩,算了。”
湯倩卻仍然沒有放開陸白天,她嗔怪地看了林晚一眼,轉回陸白天身上時,已經換了種語氣:“昨天晚上,晚晚最喜歡的書被人撕了,只有你在寢室。”
陸白天指尖動了動。
“不是我乾的。”她說。
“那你說是誰?有人闖進了我們宿舍偷東西?那正好告訴輔導員,給她處分呀。”湯倩眯著眼睛,笑得很甜。
陸白天沒說話,她手指深入抹布的縫隙,指尖的凍瘡裂了,不知道有沒有流血。
湯倩和那個沒說話的室友對視了一眼,兩人忽然將手往她衣服裡伸去,陸白天一言不發地掙扎,這邊的動靜始終沒有被其他人發現。
方阿姨送的包子和豆漿從口袋裡掉出來,不知被誰的腳踩得稀爛,陸白天看著腳下還冒著熱氣的包子,硬是忍著沒流一滴眼淚。
終於,她放在口袋裡的那張紙被扯了出來,撕下來的書頁被她好好折著,折成了一個整齊的方塊。
方塊很快被凌亂地拆開,林晚白皙的指尖夾著那張紙,皺眉看著陸白天,輕聲開口:“白天,我有對不起你嗎?”
陸白天的眼淚流下來,啪嗒啪嗒落在桌上,她終於肯和林晚對視,林晚被那眼神裡藏著的東西驚駭一瞬,不自覺捏緊了掌心。
“陸白天,你又偷了我的東西,居然還這樣看我?”林晚開口,她溫柔的語氣裡,滿是失望。
“我沒有。”陸白天這回提高了音量,她松開手,抹布落進了一地狼藉。
她說:“我沒有偷過。”
————
許黎明一覺醒來,寢室裡安安靜靜,她打了個哈欠翻身,險些沒被面前目光灼灼的四隻眼睛嚇得掉下床。
陶寧正和孫沐雅一起站在床下,顯然剛從食堂回來,手裡還拎著打包好的飯菜。
看見許黎明醒了,陶寧笑呵呵地舉起雙手:“這是給你帶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隨便買了點。”
“二食堂的,可貴了。”陶寧生怕普通飯菜她吃不慣,忙補充。
許黎明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二人應該是在為早自習上的事情道歉,於是從床上坐起來,隨手摸了頂鴨舌帽固定碎發,懶洋洋爬下來。
“沒事,我什麽都吃,沒那麽講究。”許黎明說著接過陶寧手裡的打包袋,拉出椅子落座。
一邊拆開繩結,一邊又開口:“造謠他人最高可判三年有期徒刑,你不能不知道吧?”
“我真沒造謠!”陶寧連忙辯解,“是別人這樣傳的……”
“散布謠言也違法。”許黎明拉開了一次性筷子。
“我錯了。”陶寧把腦袋咣當一低。
許黎明慢悠悠地吃飯,室友帶的兩菜一湯正好是她喜歡的那個窗口,味道清淡,很符合她口味。
身後兩人你拉我我拽你地進了衛生間,窸窸窣窣說話。
“她應該是沒記恨我們吧?”陶寧伸出腦袋看了許黎明背影一眼,又縮回去,“脾氣是差哈,當面就把咖啡澆在人腦袋上了,嚇得我話都不敢說。”
“應該沒有。”孫沐雅拍了拍胸口,“你以後說話小心點,畢竟還要一起住三年呢,能忍則忍。”
“那她要是把咖啡澆我頭上怎麽辦?”陶寧捂住自己寶貴的頭髮。
“忍。”孫沐雅握拳。
吃完飯後的許黎明有些無聊,於是拉過書桌上的電腦,百無聊賴地點擊著桌面,無意點開了班級群聊,迎面撞見一排的收到。
於是往上翻,發現是學委發了個文件,是華傳主辦的戲劇節的排練時間通知,許黎明興致缺缺地點開又關上,正準備關掉聊天界面的時候,忽然看見了林晚的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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