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都不一樣。不說氣運,生生血河便是個定時炸彈。
生生血河流經之地皆是富饒繁盛之所,而在深埋之後,那些氣運也像是龐然大物,鎮壓著躁動的血河。秦都不似杏花洲,蔣瑛再瘋也不會對秦都動手腳,但這裡的生生血河卻並不平穩,這只能說明一件事——安朝不穩。
楊家傳承已有千年,安朝的傳承自八百年前洛水之禍始,算起來隻比楊家短一點。
楊心岸的謀算半點不比蔣瑛差,天麓山此番幾乎全族龜縮,可楊心岸卻出來了。不出意外的話,此事和這位明光令大有關系。
不過,莫名的,聞世芳信任楊照夜。
她回過神,沉沉地看了眼大門,下一刻,靈力蕩開,地宮轟然洞開。
門內,昏沉一片,神識的穿透也十分有限。
上古時代已經太遠了,遠到沒有人能說清那到底是什麽樣。那是一個世間尚有仙人的時代,彼時,鯤鵬尚在天際遊曳,真龍於潛淵深居,人族散落四洲,而鮫人還守著生生血河。
萬一的萬一,蔣瑛真的打開了生生血河呢?
166 ☪ 塵埃落定(四)
◎劍與槍◎
萬裡之外,如雪劍光忽地一頓,停在了山巔。
天高雲淡,正是好時節。
無風城諸事稍歇,青州事務又有謝棠和楊心岸在主持。雲棲之上有倪煦,雲棲之下有倪懷雪,倪震宇幾乎開始當甩手掌櫃了。
只是,蔣瑛仍舊不見蹤影,仿佛在世間憑空消失了。無名谷做了那麽多謀算,斷不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區區一道屏障上。
還有後手。
有去有來的長船載著聽風台修士,已經在不歸海上搜尋了舒日,仍然毫無所獲,而青州海岸線上的幾座城幾乎全被那日驟然上漲的海潮卷了一遍,已是廢墟。
更微妙的是,反水世家提供的計劃圖幾乎毫無相同之處,根本沒有參考價值。
想來,蔣瑛料事如神,早已算得到了如今。
但藏鋒道人的行跡卻偶爾能尋到。這些天,倪霽已然追著藏鋒道人跑遍了三洲,十二閣的綬帶鶴在她手裡積了厚厚一遝。
“藏鋒前輩。”
天心在側,倪霽衝著那雲頭高喊了一聲。
黑金袍子的道人不再隱藏,直接跳下來,腳下山石頓時被她周身環繞的劍氣絞得粉碎。
山巔的風似乎一下靜止了。
藏鋒道人負著手,眸光沉沉地盯著不遠處的劍客。
長身玉立,劍氣如虹,比黃虛白有過之而無不及。
被一個小兔崽子攆了一路,尋常人早就是一肚子火了,更何況是成名已久的藏鋒道人,。來人算是她的後輩,也是她三番兩次要殺的人。可惜,此人氣數未盡。
她也還有更要緊的事做。
“你是來送死的?”
“前輩說笑了,不過是討教一二而已。”
藏鋒道人嗤笑一聲,扭頭盯著慢慢飄過的流雲說道:“你這回可不在雲棲,那老東西幫不了你,你的聞前輩也遠在天邊,你如今還有機會可以走。”
倪霽沒有說話,只是身側劍鳴悠長。
藏鋒道人回頭瞥了天心一眼,古怪一笑,“天心是柄好劍,可是那也得是在合適的人手裡。你神魂不穩,想必天心選你已是存了吞噬你的心思。默知劍下亡魂不少,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你若執意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話音落下,熟悉的巨影已然浮現在她身側。
默知厚重,藏鋒道人卻單薄。
可是,藏鋒道人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眨眼間便已如山嶽。
那是虎林背靠的蒼山,亦是默知出爐的清都山,也是藏鋒道人腳下的無名山嶽。
藏鋒,那是鋒芒畢露者才能有的殊榮。
山水相逢,亦敵亦友。
這是百年前和川君齊名的大能。
天心劍上傳來詭異的嗡鳴,這是倪霽第二次聽到它如此興奮。
第一次是在博陵城外。
鏘——
洶湧的劍光驟然爆開,眨眼間又纏鬥在一起。
藏鋒道人不容小覷,倪霽一開始便未留手。
不過十來招,藏鋒道人的想法便已經變了——此女必須死!
雲棲外截殺時,倪霽劍意雖然精純,但修為不夠,不過短短幾月,她已然長進至此!譬如烈火煆去了那些雜質,隻留下了最精華的部分。
若是留下她,只怕到時候會礙了大事!
“看著聽雲觀海在面前燒成灰,很害怕吧?”
天心劍勢不減,滾滾海潮聲幾乎將山間渲染成了不歸海畔,潮水綿延不絕,山嶽亦有損毀之狀。
劍鋒交錯間,倪霽淡淡道:“前輩怎麽忽然提起舊事了?”
藏鋒道人古怪一笑,“哪裡算舊事?若是聽雲觀海不毀,雲洲倪家如今便有問鼎之勢。可惜了。”
轟——
落空的默知重重拍到山中的一汪瀉湖裡。
水聲中,倪霽聽到藏鋒道人喑啞的聲音繼續道:“你們找的人很對,仲平是對雲棲做了手腳,而黎元則瞄準了聽雲和觀海,最後跟蔣瑛借了天南火,那你不好奇,兩人是怎麽弄到聽雲觀海和雲棲的陣法圖的麽?”
天心劍微不可察地一頓。
這正是困擾了倪霽和聞世芳很久的問題。沒錯,仲平是個陣法師,可聽雲和觀海出事時仲平還是個無名之輩,不可能拿到三座上古遺寶的陣法圖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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