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瑤巡望台下,見眾人皆結印而坐。
她的唇角微微揚了揚,她開始揮動雙臂,調動畢生修為。
一時間,山風加劇,落葉飄起,樹動林搖,鳥驚而逃。天上的雲也開始動起來,清瑤不知何時在雙手掌心劃出了兩道深長的口子,殷紅的鮮血自傷口流出來,滴到她潔白的裙裾上,仿佛冬日裡盛放的紅梅,妖冶奪目。手心凝著靈力,混著血液向著天幕打去,原本已經大亮的天幕突然轉為血紅,紅極反黑。
一時間天地寂煞。
再爾後,又刹那白天,雲散霧開。
緊接著,天空洋洋灑灑飄起鵝毛大雪來。
而清瑤,她的血與力量正在耗盡,原本就蒼白的臉更是沒了半分血色。
她整個人開始褪色,越漸透明。發絲,衣袂,肌膚,散成千萬細小水霧,飄到半空去,再附著到每一片雪花上,落到歸元界每一個角落裡。
良久,高台一空,清瑤,身祭完畢。
當眾人再度睜眼,入眼的,已是白茫茫一片。
再也尋不見清瑤。
人們的鼻尖卻充斥著香雪花香,每一片飄落的雪花裡,都有清瑤的氣息,帶著清新又強大的靈力。
釉黎走到高台中央,拾起一把劍。
那劍通體冰藍,名喚銀霜,曾為一位九階修士本命靈劍,斬殺過無數妖魔鬼怪,如今,它靈力全無,已然成為一把死劍。
釉黎捧著銀霜。
人們自發地對著高台叩首。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釉黎說:“歸羽門掌門師姐清瑤已登極樂,我門中有喪,便不留大家了,諸位,請回。”
眾人卻久久未散,釉黎不再看台下,兀自捧著劍轉身,往前走去,手裡的劍似乎太沉太沉,她步履極重極緩。她起先還能控制住情緒,待走了一段後,不禁啜泣起來。
山巒在這個動蕩的清晨披上了雪白,天地乾乾淨淨一片,只等雪化,雪水將浸入泥土,匯入江河,流遍歸元界每一處角落。
從此新生。
雪也落到了凡間房舍屋瓦上,帶著靜謐的香氣。
臥榻上的人猛地驚醒,坐起來:“清瑤!”
這一聲太過突兀,驚得外間婢女匆匆趕來,見自家姑娘神情驚慌,滿額大汗,不由擔憂道:“這是怎麽了?作噩夢了麽?”
扶玉一把抓住婢女的手:“清瑤呢?清瑤回來了嗎?”
婢女搖頭道:“還未曾回來。”
扶玉但見周遭是自己的臥房,思緒稍微回籠。
不知道為何,她心裡發慌,發痛。整個人被突如其來的莫名悲痛所充斥。她無處循跡,不知因由,但就是很痛很痛。
她捂住心口,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沒有緣由,她就是很想很想哭一場。
婢女十分無措,怎麽安撫都沒用,扶玉隻將臉埋進被中,哭聲悶在被子裡,卻也叫人聽得心驚。
“是不是想清瑤姑娘了?”
扶玉找不到心痛傷心的原因,良久後隻得點頭道:“應該是吧。”
漸漸收了淚,抬頭間,無意看見窗外,早下起鵝毛大雪。
“下雪了嗎?”扶玉驚詫。
婢女說是的:“從今天清晨便開始下了,房頂上,樹上,院子裡都鋪了好些了。”
扶玉穿上衣裳下床,離開被子竟也沒覺著冷:“奇了,下雪也不算冷。”
扶玉走到屋子門口,院外的花樹被白雪掩蓋,隻偶爾留了些綠意在外,抬頭望向天空,白雪紛紛揚揚,她抬起手來,幾朵雪花落入掌心,冰冰涼涼的。
扶玉抽動了一下鼻子:“聞到沒,隱約能聞見香味。”
扶玉突然激動:“聞到沒?是不是清瑤回來過?這分明是她身上的香味!”
婢女搖搖頭:“真的沒有回來。”
扶玉隻感一場好夢刹那間破碎,原來清瑤確實未回。
難不成是夜裡她來找她時留下的氣息?
或許是吧,不然,這味道又是哪裡來?
她沒再糾結於此,回屋去,洗漱,梳頭,開始一日生活。
日子又恢復往日寧靜。
第134章 等一輩子
時間一日一日過去,清瑤卻始終沒有回來。扶玉每天都在家裡等她。
有時候在院中坐著看天,希望高遠的白雲之間,能有清瑤的飄然而下的身影,可是並沒有;有時候坐在書房寫字,希望能在不經意抬頭時,看見清瑤就在案幾對面,可是並沒有;有時候什麽都懶得做,就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睡死過去,希望醒來後一睜眼,就看見清瑤在枕邊,可是並沒有……
那場大雪早已經停了,如今每一日都有和煦的陽光照著整個歸元界。堆積的雪化作冰涼的雪水,悄無聲息地潤澤著大地。
日複一日,清瑤始終沒有回來。
她開始擔心,是不是清瑤出了什麽事?於是,她開始每天出門,去各方尋找修仙人士打聽,可凡塵人怎麽能那麽輕易就打聽到修仙者蹤跡。
有時候叫她遇上了,她便給人看清瑤的畫像,巧的是,沒一個修士認得清瑤。
打聽來打聽去,扶玉漸漸灰心。
有一回,碰到個會算命的的修仙人士,扶玉本來是不信這些的,但心頭終究還抱著一點找清瑤的希望,於是,便請那修仙的算了一掛。
她打開一個羅盤,扶玉看見羅盤上的指針不停旋轉,最終停到某一個方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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