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了招手,上來兩個太監,一左一右的按著武英柔跪下,他接來鞭子,毫不猶豫的在武英柔背上抽了下去,武英柔疼的倒吸了口涼氣。
她跪在地上,膝下一片冰涼。
范照玉這一鞭子打的輕,但說輕還是疼的,他把鞭子扔給其中一個太監,吩咐道:“對咱們娘娘溫柔些,要是弄疼了娘娘,我唯你是問!”
那太監會意,手上力氣比平時輕些。
牛皮鞭抽在娘娘身上,疼在桑葚心裡。
又一鞭子下去,武英柔的血映紅了衣裳,那被抽爛的地方落下雪,才是更深入骨髓的疼。縱使如此,武英柔連一聲求饒都沒有。她不會求饒,不會誠服那個人,更不會屈服於深宮!她生來就是要做自由的鳥兒,她終要飛出這四四方方的牢籠!
桑葚閉了閉眼睛,落下淚水。
娘娘從來不會低頭。
武英柔的額前沁出冷汗,她的手掌撐在雪地,抓起一團,卻又很快在手掌心融化成水,透進了骨子裡。
有血滴落在雪上,一滴又一滴,滴的快速,像梅花綻放的模樣。
“娘娘!”沙棠實在看不下去了,哭著跪下來將武英柔抱住,承受了剩下的幾鞭子。
沙棠吃痛,可還是沒有喊叫。
主仆二人在冬日的陰冷光芒下,如對抗皇權的鋒利匕首,閃著烈烈光芒。
桑葚多想那個人是自己!
她緊緊握著拳,不想再去看,可在這麽多太監裡總有人是趙鄺的傳話筒。她只能冷冷的,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
打完二十鞭子,范照玉叫了停,“得,娘娘往後可得好好記著聖上的教導。咱們走了。”
太監收了鞭子,看了眼范照玉,一行人才離開了壽安宮。
等到他們離開,桑葚急奔向娘娘,她跪下身來,解開氅衣,將娘娘裹住,“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她的鼻子通紅,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滴落在武英柔的臉頰。
她只是伸出手來,輕撫著她冰涼的臉頰。
沙棠忍著痛,急忙去傳了太醫來。
范照玉回到乾清宮交差,趙鄺掀了掀眼皮,還沒到晌午便有些困了,他捏捏眉骨,問:“他是如何?”
“一如既往的冷漠。並無任何憐憫。”
聽到范照玉這麽說,趙鄺的心才寬了寬,“朕是相信他的。”
他又問:“貴妃呢?”
范照玉“嘖嘖”兩聲,“傷勢很重,估計要修養一陣子了。那叫一個皮開肉綻,血淋淋的都把肉翻出來了,微臣都不敢看。”
“這樣也好,算是給她的一個教訓。”
趙鄺知道,他削了范照玉的權,又把東廠提督的位置給了桑葚坐。他肯定心中不快,肯定對桑葚有成見。所以這份差事交由范照玉去盯著,最好不過。他只要看著、他們二人相互廝殺就好。
趙鄺自以為神機妙算,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
殊不知,他早已是別人的盤中餐。
夜漸漸的深了,武平侯府。
下人們的步子小心謹慎,府上巡邏的侍衛一批接著一批,連房頂都不放過,隨時都有弓箭手準備。
武忠的臉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看著駭人,但這個刀疤卻是他在戰場上的榮耀。
他端坐在太師椅上,在正中間,兩鬢花白,那張臉沒有半分笑意,陰鷙冷漠,顯得刻薄,只見他將手中滾燙的茶澆到了武春身上。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武忠覺得不夠解氣,又在武春胸前踹了一腳,“你妹妹在宮中與人苟合的事,你怎麽不知道?那人還是個閹人,你讓我的臉往哪擱!”
武春顧不得頭皮上的疼痛,爬起來說:“父親,兒子真不知道!我倘若知道,肯定會及時阻止的,您也知道,我被關在詔獄裡,才放出來不久,又怎會知道。”
立在一旁的武生拱了拱手,說道:“父親,妹妹的事情恐怕是有人故意陷害。妹妹絕不會對一個閹人動心的。”
武生的語氣很肯定。
武忠冷笑一聲,手中的茶杯砸向武生,“你知道什麽?”
第36章 永樂(一)
茶杯在武生胸口重重擊了下,隨後掉落在地,碎裂成幾瓣。
武生踩著茶杯渣子走向武忠,他的眼裡幾分冷淡,“難道父親就知道麽?妹妹在宮中這麽些年,為了我們家族,去討好皇帝,從鷹變成一只聽話的兔子。她甚至不能再去馬場,甚至不能用弓,甚至將自己的棱角磨的乾乾淨淨。作為她的兄長,我不希望看到她變得不像她。”
武忠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混帳!”“逆子!”又是一巴掌落下,他罵著,“她是為了誰?在宮裡做娘娘就是要承受這些!你如今敢為了她頂撞我?我看你真的是要以下犯上!”
“啪,啪,啪。”武忠一巴掌接著一巴掌,直到將武生的嘴角打破,打的流血,他才停下。
他不允許任何人忤逆他!誰都不可以!
哪怕你是皇帝,都不可以!
所以他要皇帝死!
他處心積慮謀劃這麽久,就是為了奪權。即便這條路上犧牲了無數人,可他生來就是要踩著那些人的屍骨上位的。
或許是在某一刻,武生看到了武英柔眸子裡的悲涼,他突然覺得自己做錯了,錯了這麽多年,他看著偉岸的父親,看透了他眼底的冷漠,沉聲:“不管父親如何想,妹妹已經很苦了。趙鄺的性子,是絕對不會饒過妹妹的,我們作為家人,理應要保護她,而不是將她推入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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