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虎視眈眈的,莫過於峰少爺和他的父親。”
薑峰天賦性情自然不如薑傾藍多矣,但在同輩中也算出挑,當時多有傳言說會讓薑峰暫代家主之位。
可這手中權柄,拿不到時便想做暫代家主,拿到了卻又想把暫代兩個字去了。
“小姐當時的狀態確實不再適合做掌舵一方的家主,可那家主之位變更一事,自有族中長老決定。”
“他們父子二人趁看管疏忽,逼迫當時神智已經不清的小姐將修為傳給薑峰。”
但那時薑傾藍已經沒有修為了。
薑瓔捂上心口,那道禁製靈力溫暖又強大,曾在危急時幫助過她。
梅老太冷笑:“他們以為可以瞞天過海,殊不知旁邊的回靈珠卻記下了一切。”
“他們千方百計的阻撓真相,抓走了我的女兒女婿,逼迫我交出回靈珠。”
“梅女的父母因此而死,我瞎了一隻眼睛。”
“這本都沒什麽,隻可憐我苦命的孫女。”
梅老太的聲音哽咽了一瞬:
“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沒什麽好怕,可我的孫女還那樣小,我不得不為她們考慮。”
“是我對小姐不住。”
梅老太長長地歎出一口氣,道:
“之後我便帶著梅女回了祖宅,再不過問這些事。”
可她沒想到還是薑峰做了薑家家主。
誰做新家主她都無所謂,獨獨殺死薑傾藍的薑峰一支不行。
可憐她那驚才絕豔如太陽般耀眼的小姐,怎能被這下肮髒齷齪的人殺死在一個不見天日小院中。
梅老太把幾枚還靈珠交道薑瓔手中:“我對不住小姐,還靈珠一直在我手中,我卻未能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這麽多年梅老太一直把還靈珠帶著身上,她一直沒有忘卻過往事。
薑瓔接過還靈珠,不知該不該問:“我娘......她是蝶鬼嗎?”
“姑娘放心,小姐絕對不是。”梅老太篤定道。
當年薑傾藍和人比試被神武刺傷,但身體並未出現蝶化的症狀。
薑瓔納悶:“......也就是說有可能不是蝶鬼也能看見血月,聽見聲音。”
算了,想不通就先不想了。
茶水滾了三滾,梅老太似下定了什麽決心,道:
“若姑娘能安排好洛洛,老婆子願意陪姑娘走一趟。”
薑瓔想道,薑峰是金丹後期。
數了數自己攢下的小道具,薑瓔估摸著能從薑家來個七進七出後才道:“辛苦老夫人和我走一趟作證。”
“我娘不該死得那麽不明不白,請老夫人相信我,這次我定會護你們周全。”
薑瓔起身,雨已經停了,一縷輝光透了進來,照在了她的裙邊。
一瞬間,梅老太鼻尖微酸,以為是故人重新站在了自己面前:
“姑娘,你和小姐真的很像,”
薑瓔微怔,笑了笑。
總算可以了卻一樁事,早日把陸雲眠從羅摩涯中接出來了。
第36章 家主(二)
再次踏足薑家,薑瓔本人並無太多感覺。
倒是梅老太站在門外默默了良久,才長長歎息一聲:“姑娘,我們進去吧。”
府中下人換過一波,年輕的都不認得梅老太,但不會不記得薑瓔。
這位應該死在獄中的前家主小姐。
見府中人見自己還跟見鬼一樣,薑瓔就知道薑峰從東山神宗回來以後什麽都沒說。
“別怕,我不是蝶鬼,”拉住一個見她就要跑的小丫頭,薑瓔沉聲道,
“去把你家家主和長老叫來,我在這等他們。”
小丫頭慌不擇路地跑了,不多時一陣慌亂的腳步傳來,薑峰向來是愛呼奴攜婢的。
薑瓔起來施了一禮,笑道:“怎麽就家主叔叔一個人來了,長老們呢?”
“在東山神宗時我依稀記得侄女說不回家來,現在這麽大張旗鼓,是想做什麽?”
薑峰緊緊盯著薑瓔,料想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大小姐適應不了外面的風雨磨礪,現在又後悔了回來尋求庇護。
“也罷,侄女小輩不懂事,我這個做叔叔的還能計較不成。”薑峰揮揮手,擺出一副寬容大度的樣子,又道,
“只是你先前未免說話做事太過,絲毫不顧及長輩顏面,沒個好人家女兒的樣子。”
“你磕三個頭給我認錯,這事我就既往不咎,讓你回薑家來如何?”
像是篤定薑瓔不會拒絕,薑峰睨著薑瓔露出一絲輕蔑笑意。
薑瓔詫異道:“我敢磕,只是怕叔叔受不起。”
薑峰冷笑:“看來是侄女的苦頭還是吃少了,不曉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誰的屋簷?”薑瓔還未說話,梅老太咳了兩聲,沙啞著緩緩開口道:
“峰少爺,闊別十數年,您還是這麽浮躁。”
薑瓔扶住梅老太,一瞬間薑峰仿佛血液凝固,渾身透著刺骨的冷。
是她。
是她們回來了。
記得少年時,他在趴在院外牆角偷看大姐姐修習,被梅老太發現摔落在地。
冬日寒風凌冽刺骨,他猶記梅老太的眼神仿佛在說,以你的資質也配東施效顰,偷學未來家主的東西,不看自己配不配。
好似無論再過多少年,當了多久的家主,在看見這些舊人時薑峰還是會想起自己恥辱的少年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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