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來得時候,是蘇彌開車帶她們過來。現今回去,同樣還是坐她的車回去。
蘇彌滿臉麻木,啟動車輛,平平問:“你們要不要先回公司?”
她一個醫生,辛辛苦苦出外診也就算了。居然還要為雇主兼職司機的職責!
不行,這得加錢!必須得加錢!
“回什麽公司,”鍾楚毫不客氣擊碎了她美好的幻想:“我們雖然走的著急,但公司那邊沒什麽重要的東西要拿。今天已經不早了,明天再去也是一樣。”
蘇彌徹底死心,無奈問:“行了,我知道了,我送你們回家。先告訴我地址,我開一下導航。”
鍾楚說了安雁清家的地址,但話說了半截,她突然停住,忍不住看了眼自己身側的她。
安雁清上車之後,便躺近座椅內,闔上雙眸。她累的不輕,困頓得厲害。
眼下那點青黑現在逐漸顯露出來,落在過於光潔白皙的肌膚上,對比異常明顯。
鍾楚兩人吵鬧歸吵鬧,怕打擾到她休息,其實聲音都壓得很低。
鍾楚擰眉思考片刻,在蘇彌莫名其妙的視線中,想了想,給她重新規劃了一條路線:“往這條街繞一下。”
她沒有明說,但蘇彌一看這條街的位置,便心中有數了:“行,我知道了。”
安雁清其實沒有睡著,她閉著眼睛,腦袋抵著車窗。車身的震動輕不可聞,遠遠達不到讓人感覺難受的地步。
困倒是很困,此刻身處的環境也算不上惡劣。她曾經在大山裡拍戲時,比這更惡劣的環境也不是沒住過。
可她就是睡不著,怎麽都睡不著。
她與鍾楚同在後排,她知道鍾楚就在她身旁坐著。雖然在寬大的空間下,兩人的雙腿可以舒適展開,壓根不存在肢體接觸。
但車內的空間是密閉的,不知道是她的心理作用導致的錯覺,還是真實存在的玫瑰香味。這股味道勾著她的心神,一直往她鼻端裡鑽。
是鍾楚身上的,安雁清已經熟悉的香味。
安雁清的呼吸稍顯急促,越是在意,就越是沒法不去在意。在她意識到這股味道的存在的刹那,她就永遠無法說服自己無視這股味道。
鍾楚似乎尤愛玫瑰,這是她甜美的發香,是她每次故意湊近時,縈繞在安雁清鼻尖的甜膩香味。
是她肌膚滲出的薄汗的味道,是她眼角滑落的淚水的味道。是纏繞在她衣物纖維裡的味道,是浸在她的每一寸肌膚裡的味道。
安雁清喉嚨滾動,身體僵硬。她不敢亂動,明明感覺不到鍾楚的視線,可這個人的存在感太過強烈了。
她身上的香味刺激她的感官,無形的氣味分子侵蝕她周圍的空間,看不見的一切將她包裹進去。
安雁清一時竟覺得,鍾楚已經將她身體內的每一個空隙填滿。
她在她面前,同時又無處不在。
她自欺欺人閉著眼睛,仿佛只要看不到鍾楚,就不會將自己的幻想當真。可正是因為眼睛陷入黑暗,放大了其他四感。
她在安靜的黑暗裡,清晰感受到身旁那人於無聲中,一點點侵/入她的身體的痕跡。
都是錯覺。
是她太累了,是她還沒有從剛才低血糖的狀況中恢復過來。所以安雁清才會、才會在這一刻裡,如此期待,如此渴望這股味道。
她渴望的不是這股味道,而是味道主人的擁抱,
車勻速停下,鍾楚和蘇彌似乎說了句什麽。她們的聲音壓得太輕太低,安雁清聽不清具體內容。
但很快的,身旁座椅被人體重量壓下,又回彈起來,鍾楚動作緩慢下了車。
車門重新合上,蘇彌倒是沒動。在這個平靜的間隙裡,她打開手機,順手回了幾條消息。
一抬頭,卻看見安雁清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直起身子,順著車窗平靜往外看去。
蘇彌下意識問了句:“睡醒了?”
是無用的,卻能彰顯關心和在意的廢話。
安雁清輕輕嗯了一聲,蒼白的臉在車窗上壓出一小片淺淺的紅痕,紅意順著她精巧的下顎,隱沒在耳側漆黑的頭髮下。
有了這份強烈的色彩對比,顯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膚宛若半透明的玉璧,脆弱到嬌憐。
蘇彌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本能將自己輕柔的聲音下意識放得更柔。
仿佛生怕自己的聲音稍大一些,就能將面前這個脆弱的瓷娃娃嚇到。
她像是知道安雁清在看什麽、在想什麽,輕聲解釋道:“鍾楚去給你買飯了。“
這條街上有家私房餐館,以養身食補聞名,在膳食滋補和味道上都有一把子絕技,是鍾老爺子一貫的心頭好。
他喜歡這家店的味道和理念,加上鍾楚少時身體不好,需要好好將養,平時用餐時格外注意。
這家私房餐館剛好戳中鍾老爺子的軟肋,他就乾脆出資將這家店盤了下來。
鍾楚跟在鍾老爺子身邊久,受他的影響,對這些東西一貫很感興趣。一聽說安雁清的身體狀態不太健康,便立刻想到了這家店。
餐館名義上不外送,但面對自家主人的要求,哪兒有不應之理?只是鍾楚想著剛好順路,便乾脆自己親自走上一趟。
蘇彌的話一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清楚看到安雁清被黑發遮掩半邊的耳朵尖開始泛紅。與之前被壓出的紅意混在一起,逐漸模糊了彼此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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