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世界上還有誰能像她一樣倒霉?平生頭一次收到老婆的真情告白,老婆居然還是對著花瓶說出口的。
她好歹是個大活人, 難道連一個花瓶也比不過嗎?
鍾楚用力一拍安雁清的肩膀,湊到她耳邊,大聲喊道:“安雁清!”
這一道吼聲震耳欲聾, 穿透力極強。
安雁清的身體下意識抖了抖,不知是鍾楚的動作, 還是她的嗓音,刺破她迷蒙的神智,將她從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來。
安雁清終於皺眉扭頭,疑惑地瞥了一眼鍾楚,低聲嘟噥:“......花瓶怎麽會動?居然還會說話?”
“這世界真的好玄幻。”
鍾楚:硬了,拳頭硬了!
感動什麽的,全都拋到太平洋去了。
她終於失了耐心,甚至來不及去思考,安雁清喜歡她的這個事實。莫名的醋意和怒火兩相疊加,她開始深深懺悔起,自己試圖灌醉安雁清的無腦衝動。
倘若早知道,安雁清喝醉後是這般模樣......
鍾楚端起醒酒湯,湊到她的嘴邊。心中各色複雜情緒翻騰,她強壓怒火,低聲哄道:“安雁清,先把醒酒湯喝了,不然等會兒身體會難受的。”
安雁清沒搭理她。
她低低呢喃那麽一句,就又拄著下巴,凝望著懷裡的花瓶。徹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喪失了對外界的感知。
安雁清紅唇緊抿成線,唇角下墜,語氣失落,低低問:“鍾楚,你怎麽又不說話了?”
鍾楚閉了閉眼,深深吐出一口氣。
哎喲喲喲,這位祖宗,怎麽還委屈上了?
她都還沒委屈呢,她老婆對她的第一次真情告白,給了一個花瓶!花瓶!花瓶!
花瓶當然不可能說話。
想要得到回應,就對她這個真人說話啊喂!
安雁清的腦袋越來越低,失魂落魄問:“鍾楚,你不願回答我的告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看來你是真不喜歡我。”
鍾楚聽見這話,精神一振,本能道:“我喜歡你!”
“那我該怎麽做呢?既然你不喜歡我,按照正常人的做法,這種時候,我是不是應該主動點、識趣點,跟你離婚,放你自由。”
離什麽婚!
鍾楚提高音量:“安雁清,我喜歡你!!!”
“你不該被關進籠子裡,我也不該讓這紙無用的結婚證,成為束縛你奔向自由的枷鎖。”
鍾楚:......
鍾楚麻木端著湯,站在她身旁,一動不動。
她黑漆漆的眼睛,凝視著安雁清的一舉一動,仿佛化身一尊沒有生命的人形花瓶。
誠然,安雁清喝醉後,不亂吵不鬧騰,乖巧溫馴。就是智商仿佛突然降到三歲,還頑固地,將花瓶錯認成了自己的老婆而已。
這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安雁清雖然喝醉了,但瞧瞧她現在的樣子,小模樣多乖多可愛呢。
她只是,突然,很想,將手中的湯扣在她腦袋上。再提刀捅死安雁清,繼而乾脆利落的了結自己。
什麽狗屁世界,一起毀滅吧!
“但我不想這樣。”安雁清眨眨眼睛,她低著腦袋,睫羽垂落下來,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扇形陰影。
淚滾落下來,滾燙淚珠在她眼尾下墜,拉出一條蜿蜒的濕痕。
水痕劃過潔白的面頰,劃過豔麗的紅唇,浸濕她的唇瓣。霎時間,嬌豔的唇瓣,仿若一朵俏立於枝頭,被晨霧沾濕的漂亮的玫瑰花瓣。
玫瑰花瓣簌簌顫抖,她說:“鍾楚,我是不是很可惡,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想放手。”
她咬著下唇,嗓音哽咽:“我是個壞人,我不想放你自由。”
鍾楚愣在原地。
“你如果不喜歡我,我想給你準備一棟漂亮舒適的屋子。”
“給你帶上鎖鏈,將你關起來,拷起來,囚禁起來。不讓你接觸到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你的衣食住行由我親自安排,不假人手,你永遠也不能離開我。”
低低的呢喃帶著扭曲的偏執和瘋狂,鍾楚的視線,從她懷中的花瓶,逐漸移到安雁清臉上。
安雁清一瞬不瞬看著花瓶,眼神專注深邃。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偶爾會讓人產生正在注視深淵,下一秒就會被深淵吞噬的錯覺。
“我討厭你看她們的眼神。”
“我討厭賀玉,討厭你的所有朋友。”
“我討厭每一個,你對她好的人,無論她們是不是你的朋友。”
“我只是假裝大度、假裝寬容。我對你的喜歡,其實一點也不純粹。”
“我只是假裝不在意你對她們的在意,其實我很在意,很在意很在意很在意。”
她口中吐出的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沉。
話中沉甸甸的情緒感染力極強,在出口的瞬間,就能讓旁觀者覺察到,這份沉重到抬不起來的情感。
是如此深切的在意,深入骨髓的在意,再明晰不過的在意。
鍾楚眼眶酸澀,她怔怔望著安雁清的臉,眼尾跟著紅了。
安雁清的話還在繼續。
“賀玉覺得,是我搶走了你對她的注意,所以她一直恨我。我卻覺得,分明是她們、是她們先搶走了我的鍾楚。”
“如果我能再早一點認識你......在她們所有人之前就好了。我明明比她們更早見到你,明明在她們所有人之前。”
她的嗓音在顫抖,大滴大滴淚水墜落,在花瓶上砸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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