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弦腦中困意湧上。
她不想要什麽獎賞,隻想快些離開,但柳珹每次下子都如此利落,保不準就是為了引她入局。
柳珹故意露出一個破綻,風弦也沒窮追猛打,只在旁邊更為保險的地方落子。
看來,獵物還是很精明。
果然,柳珹下一步就犧牲了破綻,轉守為攻,風弦那一子下得可進可退,險勝一招。
“沒想到你琴技絕佳,棋藝也不錯。”柳珹誇讚道。
風弦看著她絲毫不帶笑意的眼睛,“謬讚,耍些小聰明罷了。”
柳珹並沒有要停歇的意思,她繼續拿起棋子,“再來再來!”
棋局上再沒有什麽有利位置可下,隻留下柳珹那邊的那一塊棋局。
局勢已然被柳珹扭轉,若是風弦沒抓住這次機會,將會滿盤皆輸。
柳珹看著風弦修長如玉的手指在面前下下一子,獵物已經上鉤了。
一子定乾坤。
風弦舉棋不定的模樣被柳珹看在眼裡。
黑子已有黃鶯撲碟之勢,精妙之處在於並不直接吃棋,而是將白子賭得無法動彈,濃濃的窒息感撲面而來。
一瞬間,白子優勢全無。
趁風弦苦苦思考落棋之法時,柳珹按住她的手,將其強硬地摁在棋局上。
風弦反應過來,掙扎之間,圓潤的黑白棋子被打落一地,發出劈裡啪啦清脆的聲音,被窗外喧囂的雨聲掩蓋。
“聖上這是做什麽?”風弦冷靜下來,但手還是抽不出來。
真是,大梁人到底吃什麽長大的,個個手勁都這麽大的嗎!
“好好的棋都被打散了,本來勝局已定,風弦,你打算怎麽賠我?”柳珹沒打算放開手,她繞過棋局走到風弦面前。
風弦顧及她腹中有子,不敢輕舉妄動。
無論在何處,有孕的女子都會收到優待,上天賜予女性獨特的權力與榮耀,都與女子的生育能力有關。
所以,男子理應臣服,女子獨大。
“聖上隻說勝者有賞,未說敗者要罰……”風弦反駁。
柳珹輕笑一聲,明知她不敢動作太大拿自己怎樣,輕而易舉地將她圈在自己與軟榻之間。
她手指曖昧地摩挲著風弦有些纖細的瑩白手腕,觸及堅硬冰冷的南紅手串,眸色一深,“這南紅手串之間不見你戴過,是莘澄送的?”
風弦咬牙,在狹小的空間中左右受限,若要叫喊,這宮中都是柳珹的人……
“是啊,定情信物,你羨慕嗎?”風弦露出一個囂張的笑。
柳珹聽後頓了一下,動作也有些遲疑,她在權衡莘澄與風弦之間的價值,畢竟,莘澄在軍中威望很高,她還需要她為自己打下更多的疆土。
“陛下!二皇女……”憐谷用拂塵掀開簾子想要稟告,卻被這一幕嚇得失了聲。
從進門的角度看,確實很像柳珹將風弦壓在身下,低頭欺身而上的樣子。
柳珹毫不慌張地起身,整理一番衣物,說出的話如混了寒冰般冷冽,“憐谷,你有幾個腦袋能掉?”
憐谷慌忙跪下,手中的拂塵都嚇得掉在地上,俯首在地不敢抬頭,“奴罪該萬死,奴罪該萬死……”
風弦抿唇,面無表情地穿過儀元殿走入雨幕中。
“風弦,我見你許久未歸……誒?風弦……”柳絮剛想打招呼,風弦就擦肩而過。
“找人跟著風弦。”柳珹瞥了眼跪在身側的憐谷,冷聲道,“有任何閃失,提頭來見。”
風弦迎著吹拂到面上的雨絲,心中暗道柳珹無賴,明明是來為柳霄求情,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事到如今還是淋著雨走,不如早點就衝出去。
曲嬈正是交班的時候,正是巡邏到儀元殿附近,這大雨滂沱宮道上幾乎沒幾個人,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儀元殿中走出。
“殿下?”曲嬈低聲叫了一聲,她有些不確定,大雨天風弦為何從儀元殿跑出來,還不帶奴仆和傘。
直到風弦走近來,曲嬈看清淋得濕透了的她,才急忙上前去,“殿下怎麽不撐傘在雨中獨行?那些宮人該是要好好拉下去打幾十板子,來人,快去拿把傘來為殿下遮雨。”
曲嬈穿戴著盔甲,冰冷的雨水順著頭盔上的紅纓落下。
風弦寬大的衣裙被風刮雨淋,冰冷地貼在身上,雨從額前濕透的發絲前滴落,好不狼狽。
女侍這次倒是通透,不僅帶來了傘,還帶來了一件乾淨厚實的外衫。
“殿下,這是屬下的衣物,還未上身穿過,這離斜陽齋遠,您不嫌棄先披著?”曲嬈為風弦撐著傘,將外衫遞給她。
風弦接過外衫,“多謝曲統領。”
曲嬈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何必這樣客氣,都是屬下應該的。”
憐谷拿著金織鶴氅和油紙傘姍姍來遲,見曲嬈後掬起笑臉,“還是曲統領更快一步,奴正追著殿下要給殿下送傘呢!”
說罷,她又對風弦強調道,“殿下您走得這樣急,傘都未拿,身子若是著了風寒,那可是奴的過錯——陛下說了,今日您下棋也累了,見您這幾日都為教導太女和二皇女之事煩憂操勞,過幾日要進封您為兩位皇女的太傅相候。”
好個柳珹,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的買賣倒是玩得透透的。
曲嬈聽了,為她高興道,“這是好事啊,當上太女殿下的太傅,以後將軍都不必擔心您在大梁被欺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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