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霄看破不說破,“恭送母上父君。”
鳳君朝柳霄微微露出一個笑來,便被柳珹帶出了大同殿。
風弦起身慢慢踱回偏殿夢澤軒。
薑毓緊隨其後。
柳霄見天邊天色漸晚,攔住風弦的步子,“今日琴還未練,不如你隨我在大同殿中用膳?也省得我再去夢澤軒找你。”
風弦手已好全,柳霄也已獨自練琴好幾日,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聽聽她的指點。
“也行,薑毓也一起。”風弦將薑毓推到兩人中間。
“可。”柳霄沒拿正眼瞧她,隻當是風弦不想將她一人留在夢澤軒中。
風弦摟著薑毓的肩膀把她帶到大同殿內。
薑毓知道,風弦時時在柳霄面前提及她是想讓柳霄知道自己對風弦很重要。
這樣,柳霄不會很隨意地找她麻煩。
晚膳後,風弦取來了人間客。
柳霄立刻坐得直直的,眼睛一刻也離不開人間客。
“《梅花三弄》不難,你技巧純熟,但琴的曲調是需自己品悟。”風弦落指撥彈琴弦,琴音由清脆漸變為渾厚。
“唯有胸中有曲,心中有意,才能彈出恰到好處的妙音。”風弦看著斜射入殿的余暉在墨色石磚上,黑金相襯,雅俗共生。
她落指在琴上奏了一段曲子。
音色如跳動的陽光落在眾人心中,徒然生出暖意來。
柳霄讚歎,“這曲子叫什麽名字?之前從未聽過,真是妙趣橫生。”
“還未取名。”風弦扶住還在震顫的琴弦,“這曲子我隻再彈一遍,你聽後自行去練。”
柳霄還想說些什麽,但琴音已經再度響起。
琴聲落,風弦收了人間客。
“你先試著彈一遍。”風弦道。
柳霄左右試探躊躇著。
“大膽些,先把整首曲子按照你的印象彈出來。”風弦皺眉,但還是耐心地等著。
柳霄硬著頭皮彈了一遍。
在薑毓這樣外行人聽起來是相差無幾,但落在風弦耳中,卻是漏洞百出。
“你好好回想一下你初聽曲子是怎樣的感覺。”風弦有些煩躁了,她不明白為什麽這麽簡單的感覺柳霄都參不透。
“感覺……感覺像是坐在庭院裡曬太陽一樣。”柳霄有些不確定。
“那就帶著這樣的感覺彈,你彈起來冰冰冷冷的,別想著之前的什麽操琴技巧、打譜形式。”風弦嚴肅起來聲音中自帶冷冽,柳霄更放不開手腳了。
風弦還想著今日晚上有約,想要快些回夢澤軒。
她站起身。
柳霄的身子向後仰了仰。
不會站起來是要打自己吧……
風弦起身坐在了柳霄身後,把著她的手按在了琴弦上,“閉眼。”
“什……什麽?”柳霄沒反應過來。
“閉上眼,想著你說的曬太陽的感覺。”風弦又重複了一遍。
懷玉剛想說些什麽,卻見柳霄已經乖乖閉上了眼。
風弦帶著她的手在琴上過了一遍。
雖然還是有些生硬,但也較之之前要好了許多。
“弦位我是記住了,可你的手位好像是錯的,之前都師傅不是這樣教……”柳霄想要反駁風弦,風弦壓下心中的不快。
“如今這般伶牙俐齒,這些繁文辱條倒是成了你的金科玉律了?”風弦抱起人間客,“那遍隨著你師傅去練吧,何必來尋我?”
風弦是帶著怒氣走的。
柳霄看著她的背影剛想開口,就被薑毓打斷。
“殿下,風弦是絕世琴師,你怎能這樣折辱她,把她拿來與普通人相比?也難怪她這樣生氣。”薑毓嘴上雖然這樣解釋,但臉上的表情確帶著一絲快意。
“你算什麽東西也敢來指責本宮?”雖然此事柳霄自知是自己的不是,但也輪不到薑毓來數落她。
薑毓微微蹲身行禮,“殿下不如還是好好想想,明日如何還能說服風弦來殿中聽您練曲吧……”
柳霄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氣憤地將懷玉遞上來的茶水打翻在地。
大同殿中的宮仆女侍跪倒一地,一時間只剩杯盞破碎的瓷片隨風滾動的聲響。
第18章
風弦感覺內火中燒,煩躁罕見地壓都壓不下來,就算回了夢澤軒還是左右渡步著,想要散去焦躁上頭的情緒。
見薑毓隨後慢悠悠地走過來,正站在桂花樹下的風弦抬起頭問道,“我是不是對柳霄太嚴厲了?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八歲的幼子。”
薑毓搖頭,上前拉住風弦的手,柔柔道,“風弦,你實在心太軟了,我八歲的時候要是有人教我學琴學禮都是莫大的幸運了,當時除了父君根本沒有人關心我的死活,更別提還心中記掛著我是否高興。”
風弦側眼看向她,薑毓身上的那股異香又傳到她的鼻尖。
她總感覺面前的薑毓變了,但到底是哪,她又說不上來。
薑毓幫她揉了揉手腕內側,“我知道你也很生氣,眼睛都紅了,我父君告訴我,人的手腕內側有個穴位,按摩打圈會改善人的心情,每次我被薑姝打……欺負的時候,父君都會這樣做,我想你會喜歡的。”
不知道是這樣的土方法奏效了,還是薑毓說的一番話讓風弦定了定心,她感覺心中燒起的躁火慢慢平息。
“謝謝你薑毓。”風弦抽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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