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昨晚她沒和老一吵到半夜,但凡昨晚她沒被老一壓到頭髮以至於睡眠不足,她都不會靠著舒適的椅背,喝完一整罐冰美式,啃完一堆雞爪,磕完一堆瓜子後,在昏暗的放映室內哈欠連天地嚼著口香糖,差點咽下去。
當電影播到花團錦簇的貴族舞會,柳知霜適時伸手攬了溫流光的腰,讓她把頭靠在自己肩上。
溫流光迷迷糊糊,哪有濃情蜜意的心思?
順從地靠過去之後,舒舒服服窩在柳知霜肩上,眼一閉,不到三秒睡著了。
而柳知霜因為昏暗的環境看不清溫流光的臉,反而被她難得的乖巧取悅到了,心裡仿佛淌出了蜜,哄小孩一樣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
這下好了,溫流光徹底被哄睡過去了。
柳知霜被恢宏的實景戰爭拍攝場面吸引得全神貫注時,溫流光歪著腦袋睡得如同一個癡兒。
看到感人處,柳知霜情不自禁想和戀人分享,於是伸手碰了碰溫流光的臉,不料竟摸到了一點濕潤。
濕潤?
溫流光看哭了?
柳知霜驚詫低下頭,又仔細摸了摸溫流光的臉。
溫流光沒有任何反應,反倒被她摸出濕潤的地方是嘴角。
她面色一沉,動作不複之前的溫柔,用力拍了拍溫流光的臉。
溫流光還是沒有反應。
柳知霜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光瞬間轉為晦暗,居然低低地笑出了聲。
溫流光,你真行,真的睡著了。
她不再猶豫,伸手去拿遙控器,把放到一半的電影關了,然後把室內燈光全部打開。
溫流光上一秒還陷在夢鄉,下一秒就被強光刺激得渾身一激靈。
她猛地睜開眼,撐起身子,第一反應就是鼓掌,嘖嘖稱讚:“這電影真好看,太精彩了,知霜你挑電影的眼光真好。”
“哦?”柳知霜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好在哪裡?”
“呃……”溫流光絞盡腦汁,拚命回憶原著內容,“這部電影完美呈現了托翁對人生、命運的思考,在戰爭和愛情的外衣下,隱藏著對暴力政治的痛恨,對博愛和自由平等的向往,他……”
話沒說完,被柳知霜無情地打斷了:“你在回答閱讀題嗎?”
“不是,”溫流光低垂腦袋,眼珠骨碌碌地轉,想著應對方法,“我看得太入神了,言語表達不了我此時激動心情的萬分之一!”
柳知霜將她這副心虛的表情盡收眼底,雙臂環抱於胸前,繼續追問:“那你怎麽看待結局?”
溫流光的手指攪來攪去,把大衣邊都攪亂了,磕磕巴巴道:“娜塔莎……和皮埃爾,結婚了,然後安德烈沒和娜塔莎在一起……”
柳知霜面無表情聽著她的廢話文學,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悶中帶脆的聲音嚇得溫流光汗毛倒豎,頭皮發麻,立刻起身,恭敬站好。
“我說過有事不要瞞著我,不要騙我,”她極為隱忍地皺著眉頭,眼裡閃過複雜的情緒,“為什麽你習慣性地隱瞞?我們已經錯過了五年,難道你希望騙我一輩子?”
溫流光一直都是這樣,自以為是地為她好,把有可能影響到她,讓她不悅的事情都瞞著。
交往初始,高速路上出車禍受傷瞞著她。
後來,雙重人格的事瞞著她,治病的事也瞞著她,害她們分離了五年。
現在連看一場電影,都費盡心機來哄騙她。
她需要是坦誠相待的戀人,而不是瞞著她默默背負所有的戀人。
溫流光咬唇,又是心疼又是後悔。
這種戀人間出於好心的隱瞞,其實是欺騙,最後只能傷人傷己。她明明在五年前就已經知道了的道理,怎麽現在還在犯錯?
“知霜,我錯了,”她誠懇道,“其實我昨晚和老一待在一起,沒睡好,所以剛剛中途睡著了。怕打擾你興致,才裝成認真看電影的樣子,我下次不會犯了。”
“看電影是小事,”柳知霜唇角一勾,弧度微妙,透著些鋒利,“記著,我不喜歡你隱瞞我,更不喜歡你騙我。”
溫流光的心顫了顫,連連點頭應是:“好好,我記住了。”
要坦誠,有什麽說什麽,決不能隱瞞。
眼看柳知霜神色稍緩,她眼珠子轉了轉,小聲道:“那個,之前你抱著我,我聞著你的味道,睡挺好的。”
與柳知霜的氣質很搭的東方調香水,廣藿香、香草和雪松木的尾調讓她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柳知霜呼吸一滯,偏開了臉,心裡卻在想,她有沒有聞到裡面還有她喜歡的桔梗。
香水是柳知霜去調香室配的,特地加了溫流光送給她的第一束花的香味——桔梗。
這些年,她沒有刻意懷念溫流光,可生活中時時處處卻都有溫流光的影子,包括香水,都習慣特意加一味桔梗。
溫流光湊上去,用臉頰蹭了蹭柳知霜的肩膀。
柳知霜沒有躲。
於是溫流光放心地抬頭,在那挑不出半點瑕疵的側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柳知霜的側臉一如既往的冰冷,溫流光的唇瓣卻溫暖得像一團火焰,冰與火的碰撞,讓柳知霜內心湧現一股不知是羞憤還是歡喜的燥熱。
“你幹什麽……”她臉頰浮起一片紅霞。
溫流光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用濕漉漉的吻堵住了肖想許久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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