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靈機一動,想起樓上就是木顏家的老宅,她小時候沒事就往上面跑。
“木老師,這邊太亂,要不我們去樓上吧?”她走到沙發前,小聲對木顏道。
女人正在畫畫的手微微一頓,蹙起眉頭望向她,深邃的黑瞳顫動著,似乎有一點不情願。
“那要不我們去外面訂個酒店。”安檸不太明白木顏拒絕的原因,按照她之前的記憶,那裡除了一幅畫架也不剩什麽跟女人有關的東西了,不過既然女人不願意,她也不打算勉強。
“不用,去吧。”女人閉上眼睛,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似的舒展眉頭,把寫好的請柬給安檸爸媽保管,四人收拾了剩下的東西,就去了樓上。
老宅的布局跟安檸家裡沒什麽兩樣,家具也依然跟安檸上次喝醉誤闖時一樣基本沒有,但是頗為乾淨,應該是木顏有定期打掃。
收起了客廳中央的畫架,木顏從裡間翻出一張折疊小桌和兩把椅子。
沒有沙發和桌子,兩位大藝術家就只能跟小學生一樣蜷縮在低矮的桌前寫請柬。
安檸跟辛慈兩個分裝工就沒這麽好的待遇了,乾脆席地而坐繼續乾活。
“嗯,這個好吃,這個也好吃,L國都沒有這個品牌的糖果。”辛慈一邊分一邊吃,跟個盡職盡責的糖果試吃員一樣。
安檸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往嘴裡塞糖,又看了眼小桌上表情認真的兩人。
原來即使是洛小姐這樣的人,工作的時候也跟木姐姐差不多啊。
她拿下幾張兩人寫好的請柬,洛羽的字遒勁有力,就她隨手拿這幾張字體都不甚相同,木顏則在請柬地封面上畫上了不同的花,依舊是那種線條簡約卻不失神韻的簡筆畫,能清楚的分辨出花的種類。
恐怕不說這些請柬是她倆的作品,直接拿到街上賣也能賣個好價錢吧。
安檸小心地整理好那些請柬,放回桌子上,卻注意到木顏在畫畫休息的間隙,會下意識地望向不遠處的房間。
那是……木姐姐以前的臥室。
她跟著望過去,發現那個房間的門自己很熟悉。
木顏成名不久後就搬離了瓷廠家屬院,女人並沒有把這個房子重新裝修,所以一切都跟安檸小時候的記憶相差無幾。
白色的木門上甚至還留著她拿木顏的顏料在上面亂塗亂畫的痕跡。
我上次來住得是木阿姨的臥室。
那個房間裡有什麽嗎?
安檸盯著房門看了許久,直到辛慈催促才回過神來,又撞上木顏望向她的眼神。
幾分擔憂,幾分小心,還有幾分愧疚。
自她跟木顏袒露心跡以來,就沒怎麽見過女人這樣的眼神。
兩人的視線一錯而過,女人突兀地低下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安檸心中疑慮更甚,但當著辛慈和洛羽的面又不好開口問,只能暫且忍耐。
辛慈吃多糖甜倒了牙,捂著嘴去洗臉間漱口。
“你跟辛慈現在算怎麽回事?”木顏隨意的問話聲從頭頂響起,安檸趕忙抬起頭。
她也有點好奇,要說不好,兩人一塊來她家幫忙,可要說好,就算是她也能感覺出來這兩人之間的相處規矩了許多,再沒有從前那種隨時隨地曖昧的氣氛。
如果說之前是因為她爸媽在場不好膩歪,可她們到這邊也快一個小時了,辛慈也沒主動跟洛羽說一句話,這絕對算反常現象了。
“我們啊,”洛羽頭也不太,手上運筆如飛,輕松道,“你就當我在追她吧。”
“啊?”
安檸發出了一個疑惑的音節。
洛小姐追辛慈,這話怎麽聽怎麽別扭。
可洛羽沒有回答她的疑問,木顏也好像理解了洛羽的說法沒有再追問,她也隻好繼續裝自己的糖。
等四人忙活完,外面的天色已經從豔陽高照變為夕陽西下。
“哎呀,寧寧你家親戚可真多。”洛羽伸了個懶腰,抖落著那長長的一條賓客名單調笑道,“我從小學畢業就沒一次性寫過這麽多字了。”
“洛小姐辛苦了。”安檸把分裝好的糖果禮盒裝好,一邊幫木顏揉手腕一邊感激的看著女人,“一會我請你們吃飯吧。”
“可別。”洛羽義正言辭的用手在胸前比了個叉,笑涔涔地看向木顏,“我可不敢打擾你們的夜生活。”
安檸被這話噎得動作一頓,心道不愧是洛小姐。
木顏瞥她一眼,“要走趕緊走,反正你是沒夜生活了。”
安檸看著洛羽驟然僵硬的表情不敢說話。
不愧是木姐姐。
等送走了辛慈洛羽,安檸看著收拾請柬的木顏,還是問出了心裡憋了許久的問題。
“木老師,我可以去那個房間裡看看嗎?”
兩人至今也沒挑明她恢復記憶的事,所以她沒有直說那是木顏曾經的房間。
女人大概已經預料到了她的問題,沒有看她,低低地說了一句,“沒什麽好看的,就是我以前的臥室。”
大部分時候,安檸不願意也不舍得強迫木顏。
除了涉及到過去的時候。
因為她總想,木顏除了那次手傷,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瞞著她。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裡,女人獨自承受了多少苦難。
那想法就像是一劑石化藥,足以把她一見到木顏為難就自動軟下來的心臟變得堅硬無比。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