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梨怔了一下, “……沒事。”
她說要來媽媽房間看看, 便讓路西法留在自己屋子裡坐坐。外婆這意思,應當是不想讓她在母親房裡睹物思人。
果然, 不一會, 外婆說:“別老想著過去的事情了, 人都該往前看。”
嘴上這樣說,卻還是仔細的將母親生前的衣櫃用雞毛彈子上上下下打掃了一遍。
夏梨“嗯”了一聲, 不置可否, 指著那個鎖起來的小抽屜:“外婆, 這個,有鑰匙嗎?”
外婆看了她一眼,把鑰匙給她了。
這個小抽屜她一直都想打開。
從母親去世後。
只是她知道,外婆也很傷心,所以努力的, 不提這些事情。仙珠芙
但是……就像外婆說的, 人應該珍惜現在。
如果過去的秘密能打開現在的困局……仙珠芙
夏梨把小抽屜打開了。
裡面有一本日記,幾張畫,還有兩封信。
簡簡單單, 仿佛與兒時想象中的寶藏大相徑庭。
畫被壓在日記和信下面, 然而拿出來的時候,卻是一目了然。
第一個是張粗糙的鉛筆素描, 頁邊泛黃,還有褶痕, 仿佛被人抓了很久。畫上是個女孩,面龐稚嫩,坐在繁茂枝杈上,仰頭看著什麽。
那眉眼……
夏梨怔怔的看著,一瞬間,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她去看第二張畫。
是個油畫,微笑的女人坐在長椅上,背後是繁茂的向日葵,完全陌生的筆觸,夏梨卻認識這個女人。
是姑媽……年輕的樣子。
夏梨的心臟有些急促的跳動起來,她看向最後一張畫,是一個女人,牽著孩子的背影。
女人是母親。
女孩是她。
這幅畫夏梨雖然沒有見過。
但是夏梨認識這個畫風,是父親獨有的。
不同人畫相同的東西,就算出自同門,也會有不同的習慣。
讓夏梨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三幅畫裡,只有最後一幅畫,是父親畫的。
仙珠芙
而第一幅……
夏梨看著素描裡與路西法極為相似的眉眼,很久都沒有回神。
路西法……?而且,如果沒有看錯,這個畫風,是她自己的。
她……什麽時候畫的這副畫?她是不記得很多事情了,可是那都是小時候——這畫筆觸那麽成熟,簡直像是她現在才能畫出的筆風。
但她畢竟不是來看畫的。
想到之前路西法說的那些相識的過去,除了偶爾想起的一些虛無縹緲的片段回憶,夏梨終於在這副畫中,摸索到了一點實感。
過了一會兒,夏梨讓自己放下了畫,拿起了母親的日記打開,簡簡單單的扉頁,寫著幾行詩。
“死怎能不從容不迫
愛又怎能無動於衷
只要彼此愛過一次
就是無憾的人生。”
是汪國真的詩。
夏梨看了一會兒,往後翻了過去。
- -
這邊。
路西法在夏梨的房間。
小姑娘的房間牆上貼了很多畫,桌子上放著很多水粉,彩鉛和素描紙,不亂,收拾的很整齊。
也由於那些畫,她發現夏梨格外鍾情於畫各種動物,牆上的畫都是各種動物,似乎很少有人。
阿梨不畫人?好像……也不是。
桌子上有層疊的畫紙,路西法看了看,發現也有很多人物。但他們都沒有臉。
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失去了臉。
“……”
路西法看了一會兒,打開手機調出畫。
【惡魔救贖】裡,每張臉都很清晰。
她又看那些沒有臉的人。這些畫不是單純的練習人體才沒有的臉,完成度都很高。
有打鬧的孩子,有下棋的老人,有正在做飯的婦女,有搬柴火的漢子。
平凡偶爾嬉鬧的鄉村景象,卻因為沒有臉,變得像另外一個世界。
而作畫者安靜的在角落裡,被這個世界所排斥。
路西法抬起頭,看著窗外灑進來的陽光,不知道怎的,有些混亂的記憶猶如浮光掠影,慢慢浮現。
……
——“我不會忘記你。”
——“你不會記得的。”
——“那我就忘記所有人的臉,隻記得你。”
——“……”
——“終有一日……我們,會有個了斷。”
纏繞著神光的邪劍,灰色的石頭,閃爍的六芒星,十二翼的天使拉著她墜入混沌。
路西法心中一跳。她側頭看著窗外的陽光,思考著什麽,門口卻一聲輕響。
她回過頭,看到了小姑娘看著她。
她兩手空空,眼圈微微有點紅。
路西法心中陡然一跳,“怎麽了?”
誰惹她哭了?
夏梨看著她,看了很久,搖了搖頭,唇角漾起一個笑:“沒什麽。”
路西法把人抱在了懷裡,哄她,“發生什麽了?”
這個懷抱,很溫暖。
衣襟微微染上濕意,夏梨悶了半晌,說:“如果我很厲害,你會害怕我嗎?”
這話聽起來,有點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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