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睡覺吧。”
商時遷說著,在直接走與把衛以銜一起帶走之間掙扎了0.5秒。
然而她的手早已在這0.5秒內伸出,牽住了衛以銜的手。
幾乎同時,衛以銜的纖細手指勾纏住了商時遷的五指,整個人也靠了上去。
像正在生長的藤蔓觸碰到藤架,瞬間纏繞上去,綻放出春意。
電光石火間,商時遷似乎聽到了火焰燃燒乾柴時發出的劈啪聲。
…
“商時遷。”衛以銜一開口,就是很濃的酒氣。
“我是商時與。”
衛以銜醉醺醺地說:“你就不能當一會兒商時遷嗎?一會兒就好。”
商時遷無奈地單手摟著她的腰,身子微微後仰,以便托住她愈發傾壓過來的重量。
衛以銜不甚清醒地說:“我那天夢到你了。”
商時遷接話:“哪天?”
“5月21日。”
商時遷一愣。
那不是她被系統復活的那一天嗎?
衛以銜又說:“你問我是不是心虛,所以這麽多年都沒有去看你。”
商時遷感覺頸邊有一絲冰涼。
一開始以為是衛以銜的眼鏡框,直到那抹冰涼順著脖頸的滴淌到頸窩。
商時遷張了張嘴,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胸口的沉悶。
半晌,她說:“那你肯定是被哪個孤魂野鬼給騙了,我不會對你說這樣的話。”
“你不怨嗎?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會死。”
商時遷問:“你認識陳寶銘,對嗎?”
衛以銜的身子晃了晃,壓根就站不穩,身子往旁邊一滑。
眼看她要栽倒,商時遷急忙摟緊她,讓她躺到沙發上。
“手……”商時遷想掙開,但沒能掙開。
無奈之下,她隻好用另一隻手幫衛以銜將沾了水汽的眼鏡摘下來,放桌面上。
衛以銜卻任性地拽了一下她。
她一個趔趄,眼疾手快地伸手撐住沙發背,才沒有跌衛以銜身上去。
衛以銜很是不滿地用陰鷙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然後騰出拿著毛絨玩偶的手,拽住她的睡衣。
商時遷沒怎麽用力抵抗這股力道。
得虧這沙發足夠寬,足夠柔軟。
她側躺在衛以銜的身側,也仍有十幾厘米的余量。
衛以銜將她當成了大抱枕,抱著她的腰,問:“你怎麽知道陳寶銘的?”
商時遷一時半會兒無從判斷衛以銜是酒醒了,還是仍在醉酒狀態。
她說:“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凶手。”
“但是很少人知道我認識他。”
商時遷並不想暴露肖濼萌,給她帶去麻煩。
好在衛以銜也沒有追問。
她說:“陳寶銘是我高中的校友。”
商時遷沒記錯的話,衛以銜小學、初中和高中都是在同一所國際學校就讀的。
高中部的學費每年40萬。
能去就讀的基本都是精英階層的孩子,在入學時就基本決定了升學方向——出國留學,或回家繼承家業。
可她記憶中的陳寶銘……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疑惑,衛以銜繼續說:“他母親是學校的教師,所以他從公立學校考上來後,能享受學費減半的待遇。但也正因為他母親在學校任教,所以他成了一些學生的眼中釘,被孤立、霸凌。”
衛以銜感覺自己的胃有些不適,像是有什麽頂住了她的喉嚨,讓她被迫停頓了一下。
緩過來後,她的嗓音也低沉了許多:“那天我只是碰巧路過,給了他一把傘……”
那個雨天,她的車從學校不遠處的公交站經過,看到了在站台候車的陳寶銘。
雨很大,小小的公交頂棚壓根抵擋不住這瓢潑大雨。
站台裡還站著幾個撐傘的少年,他們嘻嘻哈哈,偶爾對被逼到頂棚邊緣的陳寶銘指指點點。
陳寶銘偶爾把目光投向其中一個少年——那個少年手上多拿了一把傘,傘骨已經被弄斷,傘面也破破爛爛,像一塊破布。
這把傘顯然是陳寶銘的。
衛以銜認得他,因為他的母親是她所在班級的地理老師。
看在地理老師的份上,她讓司機停車,把車內多余的傘送過去。
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關注過陳寶銘。
直至商時遷出事,警方調查後,發現他曾經跟衛以銜在同一所學校就讀。
她才把這個人從記憶的角落裡扒出來。
他們本是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如果不是她當初送出去的那把傘,壓根不會有後來的事。
…
商時遷笑了笑,說:“對弱者施以援手從來都不是錯的……做錯事的是他,就算商時遷要怨,也該怨他。不能因為凶手是吃米飯長大的,就怨雜交水稻之父讓他吃太飽了吧?”
衛以銜:……
她收緊手臂。
商時遷跟她貼得太近,感覺整張臉都被她呼出來的熱氣給灼燒發熱。
“那個……有點緊。”
衛以銜忽然松開她,聲音低沉:“垃圾桶。”
商時遷:?
她迅速從沙發上蹦起來,拉過一旁的垃圾桶。
衛以銜翻個身,對著垃圾桶吐了個天昏地暗。
*
翌日清晨。
晨曦透過多重反射照進了負一層的客廳內。
一束光落在商時遷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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