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洗澡, 就算除夕那日, 楚然穿著她的吊帶睡裙,她都沒敢多看。
所以,今晚楚然應該怎麽洗澡。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晚。葉南枝不得不問出這個沉重的話題。
“上次你買的一次性塑料手套還有點,我家有防水膠帶,你幫我固定一下就好。”
楚然一邊說著, 一邊伸手脫下了上身的毛衣,露出了裡面打底的吊帶背心。
雖然是黑色的布料,卻十分輕薄。緊緊貼著身體的曲線, 將每一處凹凸有致,都淋漓展現出來。
葉南枝趕緊扭開頭, 不經意似的轉過身,順著楚然指尖的方向,拉開抽屜去尋手套和膠帶。
但在手套的下面, 卻發現了一張紙。
葉南枝跟楚然學的是速寫,所謂速寫,就是隻用黑白線條去表達畫面的關系以及形態。所以,在她的印象裡, 楚然畫的東西, 非黑即白。如果不是電腦作圖,幾乎沒看過她畫什麽帶顏色的畫面。
可眼下的這張畫, 蒼勁有力的枝頭之上, 幾朵鮮花盛開。花朵不算大, 但以最明媚的姿態矗立於此, 花瓣的邊緣是豔麗的紅,直到花蕊處,漸漸化作粉白,一路漸變上去。
輪廓、線條、光影都表達得恰到好處。想必平日裡那些清淡的速寫,這張畫不論是畫面還是色彩,都顯得尤為豐富。
“這是你畫的嗎?”葉南枝轉過身來問,隨後看著手裡的畫作感慨:“畫的這麽好看怎麽藏在抽屜的最下面。應該裱起來才對。”
葉南枝將畫作放到桌上,過來替楚然包裹受傷的手。
小心翼翼地將塑料手套戴上後,細致地用膠帶固定住下部邊緣,確保水進不去,這才松了口氣。
她的動作極其慢,就怕一個不小心傷到楚然。
“我沒弄疼你吧。”
“沒有。”楚然搖搖頭。隨後下巴一揚,示意桌上的那張畫:“你要是喜歡,就送你吧。”
便轉身鑽進衛生間的浴室。
這麽好?
趁著楚然洗澡的功夫,葉南枝將畫拿在手裡欣賞半天,打開台燈找個了最合適的角度,用手機將畫面拍了下來。
楚然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葉南枝正擺弄著自己手裡的手機,屏幕裡,是剛剛那張畫。
“你好啦!”葉南枝收起手機,自己也準備去洗澡。
楚然用毛巾大致擦掉發絲上的水珠後,開始拆手腕上的膠帶。
“不是都說了送你了嗎?你還拍照做什麽?”
“萬一弄壞了呢。”葉南枝先放下手裡的毛巾和衣服,跑過來幫楚然去處理手腕的膠帶。
葉南枝生怕一丁點水流進去,所以勒得有些用力,撕開膠帶,皮膚上瞬間泛起一圈淡淡的紅色。
“對不起……可你怎麽剛剛怎麽不說呢。”葉南枝有一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指尖輕輕幫對方按摩著泛紅的部位,來幫助對方手腕的血液流通。
“葉南枝。”楚然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叫過她的全名了,突然一喊,倒是給葉南枝嚇了一跳。
“嗯?”
“你知道,我畫的那個是什麽花麽?”
葉南枝懵懵地搖頭。
“是我最喜歡的,梅花。”
“哦。”葉南枝沒聽出來這裡的深層含義,只顧著幫楚然按揉手腕:“我以前只在語文課本裡,見文人墨客喜歡那個。”
楚然視線緊緊落在對方的眼睫上,細細地觀察對方的每一分動作,每一個反應,良久,才悠悠問:“你懂這麽多,那你知不知道,蘇軾?”
葉南枝點頭。
雖然以前的那些知識,她都差不多還給老師了,也就是專業課涉及的內容,才勉強撿回來一點,不過也就隻到唐宋八大家的程度。
“我喜歡他的其中一首詩,但那首詩不是很有名,是送友人寫的。其中有一句,我印象特別深刻:願及南枝謝,早隨北雁翩。”
葉南枝的心跳停了一瞬,抬眸正對上楚然熾熱的目光,似乎要看透她內心全部的波瀾。
楚然勾著唇:“你猜,這裡的‘南枝’,是什麽意思?”
葉南枝視線劃過桌上那朵梅花,臉頰瞬間燙了起來。也顧不得按揉手腕了,趕緊溜進浴室裡。
隨著“砰”地一聲,浴室門被關上,楚然坐在屋裡,竟笑了出來。
其實她也不是什麽古詩愛好者,不過偶然看見那句詩,腦海中便浮現出一抹熟悉的身影,於是便有了那張畫。
她記得很清楚,蘇軾詩中的南枝,是梅花的意思。傲骨寒梅,柔軟而堅韌。
搖曳的花瓣,明亮的色彩,一如少女活潑歡脫的性格。
畫完以後,楚然原本是想將這份旖旎的心思藏起來,所以特意把畫放到抽屜最裡面,誰知陰差陽錯地,被這兔子揪了出來,還非得刨根問底。
那就怪不得她了。
楚然勾著唇笑。那兔子躲起來有什麽用,總不能在浴室裡待一晚上,終究還是要出來的。她就只要安安靜靜地待在這,等那個笨兔子主動把自己送過來就好了。
果然,沒一會,浴室的水聲停止,葉南枝磨磨蹭蹭地,從外面挪了回來。
“舍得回來了?”楚然已經鑽進被窩,主動睡在了床的左邊。
“我睡左邊吧。”葉南枝裹著楚然的那件睡袍,說道:“你右手不是有傷嗎?我怕不小心會碰到你。”
楚然知道,葉南枝喜歡朝左邊側臥,可如果讓對方睡左邊,那這一晚上,肯定死死守著床邊不放,搞不好還會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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