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奇怪。
明明易羨舟今天的吻很溫柔,輕到如同蜻蜓點水, 沒有包含複雜的情和欲, 薑詩意的心弦卻被撥得微微一顫, 一顆奇異的種子正從松軟的土壤之中抖動著破芽而出。那是一顆還很年輕的綠芽,稚嫩, 柔弱, 敏感,稍微迎來一絲風, 就會搖搖晃晃。
那是一種似乎有些熟悉,卻又帶點陌生的感覺。
她先前在面對易羨舟時,似乎也有過一些類似的體驗。但又都不如此時那般明顯。面對著眼前身形清瘦的女人, 薑詩意忽然生出了一點慌張。
易羨舟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 冒犯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神使鬼差地就吻上去了。估計是昏了頭吧。
“沒,”薑詩意火燒火燎地搖了搖頭,“沒有。”
又含渾著嘟囔道:“做都做過了有什麽好冒犯的……”
易羨舟: “嗯?”
薑詩意搖頭:“沒什麽。”
“那,”易羨舟咳了一聲,沒再緊抓著先前的事情不放,轉身回到灶台旁邊,“我繼續做飯了。”
“嗯。”薑詩意雙手擱在身前,撚得更為頻繁了。
獨自站了好一會兒,她才將那種微妙的心思稍微收住,轉過去說:“我來給你打下手吧!”
易羨舟抿唇點點頭:“行, 那你把香腸袋子剪開吧。”
“哦,好。”薑詩意抿抿唇, 拿著香腸轉來轉去,最後從專門放刀具的地方取出一把剪刀,沿著袋口處的虛線一點點地剪了開來。
途中,她總時不時地轉頭看一眼站在身旁的易羨舟。
易羨舟的手很細,這會兒正在削著最後一小朵西藍花。薑詩意發現,易羨舟這人,任何時候看起來都很嚴謹細致,舉手投足中都透著一股子溫潤如玉的感覺。
就像是一輪春日暖陽,既能將人身體表面的寒氣去除乾淨,又不至於將人烤焦。
薑詩意覺得自己真的是沒救了,竟然僅僅只是看著易羨舟做飯,也仍舊覺得她很迷人。
一會兒工夫過去,早餐就做好了。易羨舟做任何事情,都講究著一個效率。
將滿滿兩盤子食物擺放到木質的桌上,兩人一塊兒坐下後,易羨舟剛剛拿起叉子,薑詩意就舉起了手機:“你等等!”
“嗯?”易羨舟抬眼。
“先別吃,這麽好看,先讓我拍一下。”薑詩意說著,便將易羨舟面前那盤食物拉到中間,又把自己那盤早餐也推上去,合到了一塊兒。
完後,薑詩意開始或站或坐的,抿著唇對著桌上那兩盤食物認認真真地拍了起來。
易羨舟看了片刻,說:“你真的很喜歡記錄生活。”
“生活就是值得記錄的啊……”薑詩意將易羨舟的那盤食物給她推了回去,放下手機拿起刀叉,揚著眉梢說:“再說,這麽漂亮的早餐,不拍的話,多可惜啊。”
表情豐富多彩,機靈古怪,很可愛。看著她,就好像找回了自己的童年。
易羨舟禁不住笑了,垂下眼睫,繼續吃飯。
這頓飯在吃到一半時,薑詩意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連忙說:“啊對了,我們是後天上午回你奶奶那邊的飛機,對吧?”
易羨舟點頭:“是的沒錯。”
薑詩意抿唇:“我差點兒忘了問,你要不要看看我給長輩們挑的禮物呢?我擔心我買得不太對,他們不喜歡。要是我買得不對,現在還可以補救一下。尤其是那個帽子。”
易羨舟覺得這個不用擔心:“沒事,他們應該不會在意這麽多。再說了,我覺得你眼光挺好的,不可能會出什麽紕漏。”
薑詩意叉著一塊西藍花,抿著唇望向她:“老實說。”
易羨舟:“嗯?”
薑詩意將西藍花送進嘴裡:“除了我媽外,你是第一個那麽愛誇我的。”
她確實蠻少被誇的。除了在家。但由於在外受挫太多,有段時間不管她媽再怎麽誇她,她都還是覺得自己挺沒勁的。會思考是不是她媽太過親媽眼,在她身上添加了許多濾鏡。
易羨舟莞爾:“因為我知道人性醜惡的一面,自然也就更能看到它美好的一面。所以,信我。”
薑詩意緩慢地咀嚼著食物撩起眼望著她,宛如一個縮在小黑屋裡頭的孩子抬起頭,望向天窗,觸摸著天光。
薑詩意突然吸了下鼻子,端過牛奶喝了一口,重重地點了下頭。
飯後。
薑詩意主動地收拾起碗筷拿去洗了,易羨舟則出了門。
將車子從車庫裡頭開出去時,易羨舟下意識轉頭朝著房子那邊望了眼。
只見窗戶處空著一片,只有窗簾在晃動。
她沒有看到的是,剛剛從窗簾躲到一邊的薑詩意,胸口起伏得有多厲害。
轉過頭來想了想,易羨舟搖搖頭,繼續將車子朝著公司那邊開了過去。
這一天很忙碌。易羨舟先是要審稿,和作家溝通,後又去見了個父親公司那邊的客戶,陷入了一種連軸轉的狀態中。
她對這樣的日子也沒什麽陌生的感覺,就覺得和平常比起來,似乎也沒什麽兩樣。但仔細想想,好像又有著一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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