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葉槿汐笑,“但這種獨特,多半是有時效性的。很難能夠保持一輩子。換句話說就是,愛你的時候,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同理,對方不愛你的時候,各種問題就會出現了。尤其是思維方面的差異性,足以壓垮一切。再濃烈的愛也抵擋不住那種消磨。雙方都覺得自己付出了許多,雙方都覺得是對方不領情,是對方白眼狼。到最後,你不僅會收獲一句窮人就是戲多,還就算做手術死在病床上,對方也並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想法,甚至巴不得你快點死。”
說完最後一句話時,葉槿汐的笑容變得有些奇怪。就好像一個機械式維系著笑容的提線木偶。
兀自點點頭,她又重複了一遍:“是的,巴不得你早點死。”
易羨舟眉頭擰了一下,不由得捏了下自己的手。
即便她不是當事人,也能夠感覺到葉槿汐口中的這些話殺傷力有多大。那是一種可以將人心髒都貫穿的力度。
曾經,她以為陳琳給自己帶來的震撼已經夠大了,現在也突然一下子就覺得那不算什麽了。
“所以啊,”葉槿汐苦澀地笑了一下:“戀愛什麽的,我就算了。吃吃你們的狗糧就行了。戀愛這種東西,還是看別人談比較有意思。我單著也挺好的。人不是蛇啊,一輩子蛻一層皮就夠了,多了是受不住的。”
葉槿汐很少說這麽多,今天卻說了很多。
路燈的光暈跌落進她那雙水做的眸子裡頭,氤氳出了一層淺淡的哀傷。盡管她臉上由始至終都帶著種無奈的笑容,卻恰如薄霧輕籠在山間,叫那哀傷無論怎樣,都無法散開。
此時此刻的她,是脆弱的,易碎的,我見猶憐的。如同一朵被折斷了的花,美則美矣,卻總讓人覺得好像下一秒就會枯萎似的。
偏偏就在淚水快要蓄滿眼眶的那一刻,她又刻意展露出了自己堅強的一面,重新笑了起來:“不好意思,好像說太多了。”
怎麽這麽不長記性呢,竟然把自己的脆弱給暴露了出來。明明一旦暴露,就是很有可能被人拿去鑄成利劍,再重新刺回來的。
但,薑詩意不是那個人,應該不會乾這種事情的吧。
“槿汐……”薑詩意忽然意識到,葉槿汐經歷過的事情,可能真不是自己能夠想象的。
那句你就算死在病床上,對方也只會覺得你活該,不知道是從網上看來的,還是葉槿汐的親身經歷。
憑借著直覺,薑詩意禁不住想,多半是屬於後者。
這突然一下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來安慰葉槿汐,最終就只能夠歎氣了。
記得不錯的話,葉槿汐曾經甚至是否認她有過感情經歷的。一個人會對自己的過去否定到恨不得剜出來丟掉的地步,肯定是因為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
“那你 ,”易羨舟又問,“這輩子都打算單身了麽?”
很多事情,如果一直不去正視的話,裡頭包含的種種症結,就是會一直潛伏在裡頭的,時間久了,人就會是失去愛和被愛的能力。到時候,就算是不想單身,估計也都會單身了。
“說到這個,”葉槿汐斂去眸子裡頭的濕氣,抬起小巧的下巴,望著夜空之中那點零星閃爍的星辰,“我想,我以後大概會出家?”
說到這個,葉槿汐忍不住又淺淺地笑。
“也行,”易羨舟說,“出家是現代社會很多人的夢想。”
“哈哈對。好了,不說了 ,”葉槿汐將一縷滑落到臉頰旁邊的發絲勾起來,壓到耳朵後面,“我該去藥店了。”
薑詩意:“好……”
待葉槿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轉角處,薑詩意還是久久沒有緩過來。
她今天受到的衝擊有點兒大。
盡管知道葉槿汐肯定藏有許多不太好的過往回憶,但她從認識葉槿汐到現在,還是頭一次見到葉槿汐露出這個模樣。
有一點心疼。
良久,易羨舟也歎了一口氣。
這時,薑詩意轉身望向易羨舟:“之前就覺得槿汐長了一副日後會出家的臉,沒想到她真的有這個打算。”
薑詩意還記得第一次看到葉槿汐時的感覺。
倒不是覺得她像尼姑,是覺得她看起來很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屬於不太接地氣的類型,好像來這凡間純粹只是為了歷劫的。
“人在受盡折磨之後,確實是會想要擁有一方淨土的吧。”易羨舟琢磨了一下,又說:“但我總覺得她這個家,出不成。”
“嗯?”薑詩意轉過頭來望向易羨舟:“為什麽?”
易羨舟搖了下頭,沒有多說。
就是一種直覺吧。盡管她和葉槿汐並不熟,甚至都沒有接觸過幾次,並不了解。但她總覺得,葉槿汐對隋子月,應該不會真的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麽不鹹不淡。
假如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葉槿汐這會兒應該分外灑脫才是,怎麽又會突然思考起了愛情這種東西究竟存不存在,普通人究竟能不能得到真摯的愛情這種事了呢?
再有就是,假如子月的出現都已經讓葉槿汐開始反覆思考這些東西了,那,葉槿汐很有可能比她自己想象的還要更加在意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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